与她别离的那一刻起,他早已明白……兵锋相对,终究只是迟早的。
恍然间,诸葛亮这一言,立刻便与刘备眼里他瞧不明的狂傲忿怨神色给迅速连结了起来。
可他却独独未想──刘备竟会将他的谏言、联想到这事儿上来!
「于陛下心里,我赵云竟是这样公私不分之人。」微微挑脣苦笑,他仰首将酒一口饮下,侧目见外头夏夜月色清清,不由得便觉得几分凄凉起来。
他原以为,于刘备,他不是心腹,至少也是可用之将。却未想、他的谏言过直,却被他想成了公私不分──
这幺多年,他一直都忠心耿耿地跟随于他……可事到如今,他却终究未曾信他半分!
这样的猜忌,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于他为人臣的辱没,更是他于她这份情的污渎──这一生,他为民为国而跟随于刘备,是不是终究错了?
这念想只于脑中一闪而逝,他歛眸,终是笑歎,几分苦涩地再去斟酒来饮。
罢了。
这一生,即便是错了……他又何曾后悔过半分。
既早已无退路,那幺──他便也只能前进。
──魏黄初二年,蜀章武元年,刘备率万军出征,东伐孙吴。
却未想,张飞才领兵方欲出征,便于江州惨遭部下杀害。张达、范疆二人趁其酒醉之时持刀杀死张飞,更领其首级,投奔孙权……
闻此讯,刘备更悲愤不已,伤心欲绝,遂令大军士气更振──关羽与张飞之仇不得不报,他们便是死、也定要将孙权拿下!
知晓此事后,赵云只临于江畔静思。身着银铠,他持枪而立,淡静伫临遥望。
──孙刘大战,终是不可避免了。
可倘若届时,刘备当真拿下了孙权和她……他又当如何?
江岸薰风阵阵拂来,将他落下未缚的髮丝吹起。
他眉眼深凝眺望,神色複杂,却第一次觉着──这乱世于他和她,竟从来都是这样无情……
◇◇◇
遥遥于荆州听闻张飞身死,刘备领大军来攻后,何若舒心里更为哀然悲痛,不禁思及──当年的桃园三结义,如今竟只剩下刘备了。
短短两年,她所识的、或只几面之缘的,都一个个地殁亡……这两年,却怎地这样难熬?
她不想再见到更多悲剧,可钟就该来的还是来了、刘备还是依从孙权所料,兴兵而起──大战一至,无论谁赢,又将至生灵涂炭……
而孙权方将都城由建业西迁至武昌,以更好地防蜀守魏,未想刘备便就当真领着大军攻了过来,还一路浩浩蕩蕩。
──孙吴上下一片焦急。
孙权原来是打算与刘备修好的,毕竟他等气势都过弱,只有共同联合抗魏才是上策……未想刘备并不愿,还十分怨恨,他无他法,才只好向曹魏称臣,免得日后两面受敌──结果才被封吴王,迁都武昌,刘备就这幺打过来了。
且刘备此次望江南袭来,一路气势汹汹,他派出孙桓及韩当前去,虽然伤了他大将黄忠,自己军中却也损伤颇重……
再如此下去,江南必将势危。
可吕蒙已死,他孙吴莫非便真无大将能领兵相抗了幺!
「当今孙吴便有擎天之住,主公如何不用?」
群臣议论之中,却忽有一人起身而出──孙权定睛一看,却见是当初曾送黄盖书信予曹操的文臣阚泽。
他神色一凝,连忙追问:「德润所言何人?寡人竟不知晓。」
阚泽闻言揖身,方谦谦出声道:「昔日东吴大事全赖周郎,后有子敬代之,而子敬决于子明。如今子明虽丧,却将职守及其大任赖予陆逊,主公可还记得?」挑脣一笑,他话句略一顿,又正色再言,「以臣论之,伯言之才,不在周郎之下,且前破关公之时,多有赖伯言之计。主公若能用之,则破蜀必成!」
──原来阚泽昔与陆逊便有旧交,二人经常相言谈论国事,他于陆逊所持之才,更十分钦佩之。此次刘备攻来,却是数月前陆逊便已料得,还与他谈论了多方破军之法──如今他一想,却定只有他能任此重任!
而听闻他如此重重一言,众臣皆愣望去,张昭则却拧眉起,「陆逊虽有贤才,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