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二十四《荆州之难》(5)
她虽然很想私放了关羽来作为报答,可是她不行……这事儿事关重大,即便孙权不会怪她,她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事已至此,我明白,无论如何,云长大哥定然都是不会谅解的……只望这一拜,大哥能够受下。」话落,她歉疚地深深揖拜完,好半晌才跪坐回身。
闻她语气如此哀悽,目光又是深切诚恳,关羽凝目静望,思起过去种种,忽然心里却也没了那几分气愤。
是啊,他败落至此,终究是咎由自取,将气迁至她身上又有何用……且她这般看来,分明却是对子龙还有情意……要骂无情无义,似是有点太过。
「子龙知晓妳在这儿?」许久,他开口。
「嗯,小月……黄夫人也知,还有甘姊姊、皇叔和诸葛先生也当知晓。」垂眼,她微微顿然,伸手将饭盒拿至身前递过去,「若舒没有什幺能够帮助云长大哥的,这顿饭,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只是盼着大哥,至少能吃上一顿好的……还望大哥不要推辞。」知晓他被关在大牢里头多日,膳食不好便罢,又一直倔气不肯进食,她忐忑地微笑递去,只希望无论如何,他总是不要饿死在这里。
闻言,他静静看她半晌,见她这般忐忑小心,语气也霎是恳切,终究是心软将饭盒收下,没有退回去,权作于她的最后一点信任。
「关某不愿降伏,亦不愿食孙家米。但既妳如此说,我便收妳这一餐罢。」歎然,他想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想必她也不会有这心思来给他下毒。
「多谢大哥。」稍稍鬆了口气,她见他已经冷静,虽仍不愿正眼看自己,但总算愿意同自己好好说话,方才舒心了些。「当初是因我身分特殊,离开之时,才未能和各位好生别过……实在是对不住。子龙……我知道我负了他,也欠他许多,这份债,也只能来生再还。」并不愿于自己离开的原因多加提及,她只黯然苦笑道了一句,权作解释。
「哼,妳既如此说,也还算是有点儿良知。」冷冷轻哼,他几分不屑地出声回应。
只他不住想……她曾为子龙纵马跃上沙场,甚是为他受那样重的伤,还曾为照料他日夜不眠……这样的事,世间却怕很难有几个女子能做得出。
他不禁怀疑,她当真会是为了区区一份富贵,便负心离开的女子?
见他如此,何若舒微微抬眸,抿脣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我……我只想问问,小月她过得可好?她和诸葛先生还好幺?还有益德大哥、他那样常喝酒,终归是伤身,不晓得也还无恙否?」
关羽闻之顿然,见她眼里盈满关心,才稍将目光落至她身上,「黄夫人与军师甚好,益德亦仍健朗。」答得简要,他应。
虽他说得简单,但她总归是稍稍安心了些。
虽然她也经常由自己派去的探子,或陆逊身上得知关乎他们的消息,但仍没有关羽与他们来得近……有他这样说,于她而言,便也算作是一种保证了吧。
「那……子龙……子龙他、他也一切无恙幺?」
哑口半晌,她又复开口,却有些结巴,彷彿竟是情怯一般。
自从嫁给孙权,她一直不敢多问关于赵云的消息──于情太苦、于理更不合,她若打听太多,终是负了孙权的心意,可又挨不过这份忧心……因而她总只是问陆逊,他如今是生还是死?
只要他还活着,无论如何,于她就是好的──她只能每每都这样安慰自己。
可如今关羽便在眼前,她却还是忍不住便想问上一问……
「子龙自然无恙。」嗓音清冷依旧,他微微正视向她,望着她那般犹豫哑然,却又亟欲想知那人近况的複杂神色,顿然片刻,终究是歎惋:「子龙所出两子,亦皆骁勇聪颖,有他之风。」
──他和她两人就如同彼此心上的一根刺,想念却不能提,一旦说起,便是扑天漫地的疼痛袭心,日积月累而增,教人几乎窒息。
关羽确实不懂,也不能明白,她分明于赵云情意未减,而他那傻兄弟亦为她伤神至今,可为何他二人,却会落至今日这般地步?
「两子……」没想他至今竟也已有了两个儿子幺……何若舒蓦然有些恍惚,好半晌,又几分恳切地抬眼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