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言曾来寻过我……这幺多年过去,他却还是孓然一身,翩翩白衣如昔。好似也只有他……未曾改变。」眸光微黯,她撇脣轻笑,却带着些自嘲讽意。
从前她是看得不清,如今却才是真的清明了──她和她都变了,却只有他,自始至终,目光都未曾自那人身上移开过。
可她又能说什幺呢?他们如今,又有谁过得不是苦的……为了江东、为了孙权──他们一个个,终究都只能身不由己──
「未曾改变幺……」喃喃重述一声,她想起他稍早给自己回复的书信,信里她问了他对于成亲之事有何想法,他却只回了「听天由命」四字。
说到底,他或许,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两袖清风的白衣书生了。
歎然垂眼,她安置下孩子后,跟着孙尚香踱步出阁。才想着去书房里头看一看孙绍习书情况如何,一旁侍卫却匆匆晃眼而过──
「报──合肥战危、主公于逍遥津被困!」
而她恍然诚恐,手里书册随之散落一地。
──逍遥津悽惨战况传回后,将军府里陷入一阵低晦黯沉。
奉曹操旨命,乐禁守城,张辽与李典率军杀出,虽只七千军,但张辽竟如入无人之境般,杀进重围、击溃孙权十万大军,一时竟无人可挡。
眼下,孙权主军却被张辽千军团团围住,进退无度──唯一法子,竟只有死命冲出敌阵这一条!
战事危急下,传令兵只得死命回府相报,并将之报予现今大都督鲁肃。
可鲁肃如今远在巴丘,尚要守住阵势以防关羽,又哪儿有法子拨出空来去救?
何若舒在府里亦是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虽有想过乾脆亲自出马去救、可她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啊,就是上了战场,又能改变什幺?说不準就是去了,还只会成为累赘──
而且眼下,还必须有人能稳住府中流言。她只能尽力逼着众人不许将这消息传出,就怕又引起外头什幺动荡……主将不在府里,袁氏又向来不愿管事,她这时候,却是万万不能冲动行事。
所幸收到她书信后,方镇乱回营的陆逊也快速赶至了孙府。
「张辽果真不容小觑幺……」连夜驾马赶至建业,陆逊眼下有一窝深沉疲惫。眼下吕蒙等人都与主公同往,鲁肃又须镇守巴丘,更莫提刘备那儿还在与曹操相抗汉中……「舒舒,我手下兵将虽不多,但若合上公绪,要冲进敌围救出主公也并非不可能……这儿还须妳稳住,妳却千万莫要岔了心神。」
凝眉,他沉了沉气。
此举也莫非是为了她、若是能立功,于他毕竟也有好处──
他与骆统向来交好,虽他陆逊只是一届小小校尉,但若与骆统手下将士一同前去救驾,兴许能救出孙权……
「真是想不着──他孙仲谋也有今日。」于一旁冷冷出声,孙尚香歛下眼,凉飕飕地开了口,却不知是喜是忧。
如何不忧呢?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哥哥。这份血缘斩不断、切不了──可她却恨得宁可他死,好还给她此生所有的自由……
「既有这样多人都去救他,我便不淌浑水了。姊姊、伯言,一切保重。」似是不想再多想关乎兄长之事,她说罢便转身离府,余留一个暗紫身影,只影见孤。
何若舒望着她与监从着她的侍卫一同离去,只得喟然垂首。
不知该到何时,尚香才能解去心结?
当初要将她嫁给刘备,孙权想必也并非是未曾顾虑过她的……后来将她骗回江东,却也是因他不晓得她是真对刘备动了心啊……
「毕竟是血亲兄妹,再大的冤仇,都是能解的。」见她神色黯然,陆逊不忍,只得启脣一歎。虽想伸手去拍拍她肩头安慰,可碍于她现在是步夫人,他只能与她尽量避嫌。
「我先走了。妳莫要担心,我定会将主公平安带回。」
而她亦只能颔首,于孙府里静候消息。
◇◇◇
孙权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十万大军浩浩蕩蕩而去,却竟会被张辽那七千大军所围困。
他江东前有兄长孙策万夫莫敌,后有甘宁这般猛将能喊声震天……却从未见过像张辽这样,杀敌杀得像是不要命的。十万大军来势汹汹,他却竟能几次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