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 结髮妻
天宝五年，长安城外。
卖了织好的布疋回到城外，我买了些包子当作晚餐，走到半路叶儿便咕哝着肚子饿，于是便在回家路上吃了起来。
「姊姊有想要结髮妻吗？」啃着啃着，叶儿冷不防转过圆润的小脸，嘴里小口小口吃着包子，瞅着我问道。
我瞟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包子吞下肚后才开口：「你这话里有两个错误，其一，我是女生，应当是想嫁个相公；其二，我光是连自己都照顾不来了，又怎能去照顾相公呢？」
他听了一脸呆愣，仍旧是点了点头：「也是，叶儿糊涂了。」
我听他那幺说，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叶儿是在哪里听说『结髮妻』这词的？」
他偏着头想了想：「是住在偏巷的秦口跟我说的，他说结髮妻便是能够一辈子照顾我的人，需要够有钱，一辈子才不愁吃穿。」
偏巷的秦口？我脸上浮了浮青筋，原来是那个满脑子古怪思想的小子。
正想着，叶儿忽然停下咀嚼的动作，开始数数儿：「结髮妻是一辈子照顾我的人，那幺姊姊也算数，接下来是够有钱嘛——虽然姊姊没钱，但是叶儿不用姊姊赚钱，以后叶儿会赚钱来照顾姊姊……只是叶儿不知道姊姊是不是想要相公，让相公来照顾姊姊。」
他说着，大概认为相公便是我这边用来称呼结髮妻的词。我看他数完了手指头，眨巴着一双清澈大眼望我，心里涌起了怜惜之情。
「姊姊不要相公！姊姊只要叶儿！」我狠狠抱住他，往他的头蹭了几下，他伸出软软的小手，也回抱住我。
抱了许久后放开他，看见他一脸的欢心样，我也跟着笑开了颜，然而我还是有必要纠正他的一些思想，否则便误我子弟了：「只是叶儿，结髮妻不需要是有钱人，只要是叶儿真心喜爱的人，两人生活过得再苦，那也是幸福的。」
看着他一脸的茫然，想到他现在不过八岁，要明白这些事还是需要时间的，而到了那时，他便会有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结髮妻，同时也是我无法再照顾叶儿的时候了吧。
我柔声对他说道：「叶儿快吃吧，等等吃完自个儿回家去，姊姊先去处理一些事情再回来。」
他不安地看我：「姊姊要去做什幺事情？叶儿也一起去好不？」
我拍拍他的头，对他一笑：「这件事只有姊姊能处理，叶儿乖，在家等我。」
虽然仍旧不明所以，但他知道我每次说「这件事只有姊姊能处理」，那便是一件具有危险性的事情，他跟来不仅没能成为帮手，反而会帮了倒忙，于是点了点头。
我转过身往偏巷的方向走去，回头一望，叶儿正可怜兮兮地咬着包子望我，我遥遥对他比了个拇指。
偏巷内住了十几户穷人家，墙壁、户牖、道路看起来都髒兮兮的，婴孩啼哭声、叫骂声不时从两侧传来，而在一处用破布绕着的小布棚里传出了说话声。
我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里头似乎正说着一个故事。
「隔条巷的醉花楼那里常常有达官贵人出入，这个你们都曾看过对不？」孩子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便传来几声其他孩子的声音，纷纷表示赞同，一致认为那儿乞讨的东西得的多，而那孩子咳了咳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便静了下来。
「你们可知那里的达官贵人进入那楼是为了什幺？」
「不知。」
「也罢，小爷我就告诉你们吧！我认识那里头的一位姑娘，她说达官贵人们都是来享乐的，和姑娘们说说话喝喝酒什幺的，我问了，那为什幺那些人出来时身上都换了一套衣裳呢？她说是客人会在里边洗澡过夜，那我想那就是像家一样的地方了，于是更不明白就问她，那幺为什幺那些自称是他们夫人的人会生气呢？我曾看过有个女人坐着轿子，带着一群侍卫模样的人物来到醉花楼，一下轿便骂天骂地的冲撞好几位出来迎接的姑娘，闹了一番后揪出了个人，那个人衣服只穿了个半边呢，被女人揪住了耳朵，咧着一张嘴喊疼。我告诉我认识的姑娘这件事，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于是我就知晓了一件事情——」说道这，那孩子顿了顿声，我心想他即将要揭晓什幺儿童不宜的话了，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