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预防遭窃之外,她只能想到这个可能。这根本是强迫症中的强迫症了,谁喜欢被监看?
「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李烽话音沉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紧张。
「其他的原因是?」
「……我不想爱我母亲。」这他刚刚说过了,但用说的,不如让她用看的来得实际。他偏执的程度,远远超乎她的想像。
「这跟那有什幺关係?」蔺如真不解。
「她每次来找我,说了些什幺,我都保存起来。当她偶发似地对我好,偶尔令我感到开心,我就将这些画面拿出来看,反覆提醒自己,不要喜欢她,不要对她心软,不要原谅她。」李烽嚥了嚥口水,说得有些艰难,这是他内心幽暗之处,并且,他对此抱持着难以言述的罪恶感,从未想过有天必须向他人坦白。
「妳幻灭了吗?我就是这样子的人,我连自己的母亲都无法宽容,小心眼、善妒,且卑劣。」李烽深望着她,说得平淡,可蔺如真静悄悄地盯着他好半晌,却从他的话音当中听见浓浓的自责与自厌。
他并不喜爱这样的自己,所以,从不认为这样的自己能够让人喜爱。
「你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我为什幺要因此感到幻灭?」蔺如真很认真地思考了会儿,才终于真正明白他的想法,与裹足不前的原因。
他的完美主义也充分反应在他对于自己的人格期望上。他期望他是个毫无缺失的完人。
莫怪他为了体贴李阳对他抱持的愧疚,愿意包容配合李阳对他的干涉与保护这幺多年;莫怪他为了无法真心喜爱及原谅母亲,觉得他无法真正被人喜欢。
明明平时都表现得一副生人勿近、凡事皆冷淡不上心的模样,怎幺会这麽笨,这幺坚持,这幺……令人心疼?
「对活着的自己感到自责是不行的,你本来就可以忌妒,可以吃醋,可以有任何生而为人或许会有的缺点及不完美,就算是这样的你,也会成为某个人的支柱与盼望。难道因为这样,你就以为你不值得被爱吗?」
蔺如真望着他,一番话说得真诚,可却越说越紧张,垂眸,有些难为情地,再度伸手拽住他衣袖。
「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我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全天下最难缠的难搞大魔王就是他,有人像她这样,告白就告白了,还需要一再重申吗?蔺如真的耳朵与脸颊同时都红了,没注意到李烽的耳朵也悄悄染上颜色。
她一方面腹诽他,一方面又对他的开诚布公感到有些欢欣;她可以假设,他告诉她这些,让她看这些,是因为他想走近她,却又害怕她因为这些而离开吗?
她可不可以对他怀抱期待?
「我不知道。」李烽摇了摇头,望着她拉住他袖子的手,其实很喜欢她碰他,很喜欢她没有被他的监听与监看吓一大跳,反而还愿意亲近他。
假如,她不害怕他的不完美与偏执,那幺,他是不是也能够不要害怕?
「你为什幺觉得上善喜欢李阳?我倒是觉得,上善确实很关心你,她从前一定喜欢过你,你说她喜欢李阳,对她不公平,对你自己也太苛责。」蔺如真蓦然想起这件事。这件事也是他不安全感的来源?
「我不否认她喜欢过我,只是不是no1。」李烽颦眉,没有意识到他对她越来越坦白。
「噢,这样啊……」蔺如真沉默了会儿,耸了耸肩,对于李烽为什幺有这样的感受并不方便多问。毕竟那是她无法参与的从前,知道再多,也无济于事。
她只感觉,他像个明明不想争宠,却无法掩饰自己渴望的小孩,虽然压抑得很好、很完美,可是内心却对于「不被爱」这件事非常在意,在意到锱铢必较,害怕到一碰就会受伤的程度。
说穿了,他只是从来没被爱够罢了,所以严重缺乏自信心与安全感。
他内心那个从未被爱餵养的男孩孤寂地长大,长成一个孤寂带刺的大人;他犹疑不安,怀疑这样的自己不具备被爱的资格。
可是,她其实觉得他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觉得没有人比他更值得被爱了。
因为,经过这样处处被比较被厌恶的童年,他却没有因此走上歪路,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大人,反而很体贴,很温暖,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