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加睡裤,但镜子里的他穿着挺括的西装,手插在口袋里;镜子外的他瘫坐在墙边跟条死狗一样,镜子里他冷漠的站着,月光照在他的肩上。
简直不是一个人。
“你是谁”胥安声音嘶哑。
他觉得应该最先问这个,尽管他还有无数的疑问,但这个最重要。
“我”镜中人的声音毫无起伏,“镜子映出来的人就是镜子前的你自己。”
胥安紧紧盯着镜中人的眼睛,心说你骗鬼啊,就算你长的跟我一样,可是你刚刚还在说话哎,镜子里人会说话么你都已经不属于唯物主义的范畴了,犯的着还去遵循光学定理么。
“所谓真理,是有条件的。”镜中人好像察觉到了胥安的想法。
胥安吃了一惊,他好像被看透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他从小联想力丰富,换个说法就是脑回路清奇,所以几乎没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比如当人们对着一座恢弘的建筑不停赞叹时,他脑子中想的大概都是着建筑里会不会浇了人柱。
但这一次他什么话都没说,依旧被人读懂了,好像对面的人真的就是他自己一样。
“你是想说真理已经管不到你了么”胥安冷笑。
其实胥安懂他的意思,真理是有范围的,就像三角形内角和为180度一样,那只是在平面上,一旦在皮球上画个三角形,这条定理就失效了。
没有永恒的真理,镜中人想说的是这个,但胥安不想表现的那么明白,因为这种默契显得他俩共用一个脑子。
“你还记得你答应了我一件事对吧。”镜中人用陈述的语气说出这个问句。
胥安撑着脑袋,他隐隐记得有这么回事,但那时的他毫无理智可言,男人喝醉之后说的话都不能信,何况刚刚他都要快死了,而且他觉得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现在很难受,为什么”他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
镜中的胥安并没有继续追问,他显得很有耐心:“很简单的道理。”
“你的身体支撑着你去跑一千米都要竭尽全力,凭什么认为它能提供无数个几千米所需的能量你还年轻,所有的器官都是最健壮的状态,所以你能捱过来,换个五十岁的人,即使把体内的血液全部换成肾上腺素,他也撑不过一时片刻。”
“听起来真是恐怖。”
不知道为什么胥安心里的害怕在减少,好像他天生适应刚刚的绝境,他甚至还有心思扯淡,“可是我觉得我一千米跑的挺轻松的。”
“恐怖的并不是这个。”镜中人声音淡淡的,“恐怖的是,再这么来几次,你连五十岁都活不到。”
胥安终于提起精神来,刚刚那样的经历他不想来第二次,那个女人……不,已经不能说是人了,那个怪物,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胥安的三观被完全的推翻。
他又一次理解了镜中人的意思,恐怖的不是这一次,而是不可知的下一次。在过去的十几年他从未遇到过今夜这样的情况,但这并不能保证他明天会不会再次遇到。
“有点兴趣了么”镜中的胥安歪了歪头,“要了解一下你答应的条件么”
胥安重新倚住了身后的墙壁,并不想表现的那么热切。
“那你说呗。”
“条件很简单,正如我所说,参加游戏,完成任务。”
“游戏什么游戏这跟你刚刚说的有什么关系”胥安立刻追问。
镜中人沉默了,他微笑着看着胥安,好像在看着掉进陷阱的兔子。胥安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太急切了,这种急切暴露了他的渴求。
镜中的人抬起一只手掌,水声又响了起来,胥安看见那些花洒中滴落的小水珠被扯到他的面前,慢慢凝成一团不断变幻的水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