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越来越近,发白的阳光照进房间,随着她关门的动作,光线似乎都在轻颤。
沉默缓慢铺展开来,鸦青站了大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慢吞吞的问,“主子…王妃她……”
容修不加留恋的收回视线,询问起他外面的情况。
余宣帝还在不停造势,他是个不会善罢甘休的人,想要除掉一个人,把他踩进泥土里只是开始。
关于他是乱臣谋逆的流言蜚语,几乎传遍了天下,如今提起他的名字,就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鸦青以为王爷被害入狱,已经是人性的丑恶了,谁知道人性这种东西,没有最丑陋,只有更丑陋。
他带回来给容修听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难听的,甚至让他都难以启齿的脏话。
“不用管那些。”见他似乎走神,坐着的男人抿抿唇,面无表情的说,“成王败寇,世界是胜利者的。”
余宣帝以为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能够将他击倒,可惜他偏偏不会妥协,偏偏要越挫越勇。
认输是简单好走的路,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因为代价是付出生命。
他不能死,还有那么多的人要他保护,所以被人骂几句,又能算得了什么哪怕被踩碎了骨头,爬着跪着也要活下来。
鸦青捏紧拳头,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主子是有能力的人,近来一系列的事情,更加证明了他的选择。
暗夜带着小木鱼,正在来楞州的路上。
赵国丈和云丞相先行到达琅州,连带着十几万的士兵,也都在琅州附近驻扎起来。
琅州的地理位置极佳,它远离京城且靠近沿海,与其他古城交界处,都是高耸嶙峋的山,典型的易守难攻地势。
城内有大片田地,可供生产,城中经济发达,靠海还可以自给自足,具备成为大本营的所有条件。
“国丈他们已经安顿好了,写信来问,看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等明天暗夜来了,稍微休整一番,两天后上路。”容修说,“楞州不是久留之地。”
“好,主子您的身体状况,能够经受长途奔波吗”楞州到琅州,可要走两天两夜的路程。
容修摇了摇头,只说无妨,“恢复的差不多了,时间耽搁不得,你去准备吧。”
“是。”
他答应的爽快,然而并没有立刻离开,双脚像是粘在地上了一样,脸上写满心事。
“还有话就说。”容修提醒他。
“主子,您和王妃之间……”鸦青愧疚的说。
他察觉到容修和云意之间,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于是自然而然的,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之前把王妃和李舒玄先前的那场做戏,透漏给了他,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的话越来越少。
“管好你应该管的,不该管的别多问。”
一句话把所有的心思都碾压成灰,鸦青识趣的没再多问,可心
里越发的不舒服了。
倒是云意跑出去之后,整个白天都没有再出现,她把药煎好,让贴身女婢直接端了过去。
至于他喝不喝,关她屁事
鬼知道他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
若是纯粹的闹脾气,她多忍耐着点便好,毕竟他的遭遇值得同情,她更是心疼。
可他居然在防备她,在疏远她!
这无异于拿刀在她心上割下一块又一块的肉!他是故意这么对她,故意让她痛让她难受。
他是个混蛋!
云意都不清楚,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就莫名其妙受他的气,简直委屈到想哭。
事实上,她真的哭了出来。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很多时候,她迷茫无措,然而还是被历史的洪流推着往前走。
战场已经缓缓铺开,当生存成了战斗,没有人能活的轻松。
二十多岁的年纪,在此之前,哪里考虑过这种事情
她想的最多的,就是相夫教子,赚点小钱,悠哉舒适的过完下半辈子。
乱套了,所有都乱套了。
国家动荡,皇权压迫,骨肉剥离,她最在意的人,处处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