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出去的钱,又要了回来,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闪舞更何况还是跟一个女孩子讨钱。
陆程低着头淘米,脑袋几乎要钻进电饭锅内胆里面去。
吃了晚饭,陆程就独自离开了,第二天天快亮才回来。季微没睡,守在门口。陆程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没换,季微发现他身上有好多血。
她知道陆程在赚一份不要命的钱,他们这片区域有混社会的,那老大是个暴力狂,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打人。被他打一次,可以拿到五千块钱的赔偿费,陆程就是去当出气筒了。
周末的晚上,陆程又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递给陆瑟,一脸平静地跟她说,“给你,这一周的生活费,别再傻乎乎地乱捐款了。”
陆瑟问他钱哪儿来的,陆程不肯说。
季微沉默地吃着饭,没有告诉陆瑟这钱的来历。
那时候,家庭条件再恶劣,无论陆程有多嫌弃陆瑟这个拖油瓶,却从来没有萌生过想要将她丢了的想法。哪怕季微再是个吃白饭的,陆程也没有想过将她赶走。
如果生在富贵之家,陆程也可以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但生活环境却将他硬生生的逼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陆瑟那时候小,不懂钱是哪里来的,后来长大了,明白哥哥为自己做过些什么,明白自己究竟是多么大的累赘,所以陆瑟迫不及待的才想要去赚钱,才入了演艺圈…
季微睡不着,那些往事就一遍遍地在她脑海里回放,就像播电影一样。闪舞
你问季微爱陆程什么。
他不是最帅的,也不是最体贴的,不会说情话,也不会讨她欢心。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哪怕在自己都穷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却还肯将她捡回家,始终都不曾抛弃过她的人。
这个世界上,陆程最好。
哪怕他对这个世界都是冷漠的,季微也认为陆程最好。
她又想起了陆瑟。
那个傻丫头,临终时都强撑着一口气不敢放下,她舍不得死,舍不得丢下陆程一个人活着。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嘴上嫌弃她要死的哥哥,是唯一一个敢只身涉险,为她讨个清白的男人。
那晚季微去看她,陆瑟都没能认出她来。
时间倒回到陆瑟死亡的那一晚——
陆程跟陆瑟大骂了一架后,心里酸的要死,就跑到住院部楼下的院子里抽烟去了。季微躲在暗处,看见他去了小操场,这才坐电梯上了楼。
她推开陆瑟的房门,站在入门口,注视着床上那个骨瘦嶙峋的女孩。她在地狱里生活太久了,早就习惯了生死,可是看到曾经的故人躺在病床上,强撑着一口气不肯瞑目,季微心里还是难受。
陆瑟以为是陆程回来了,她提着一口气,声音虚弱地说,“哥,能让医生给我打一针止痛针吗,我真的撑不住了…”陆瑟是哭着说的这话。
季微心里钝痛。
陆瑟以前是个摔破膝盖都会笑得没心没肺说不疼的孩子,她在陆程的面前最是要强,她是有多痛苦,才会放下所有坚强,哭着求着让陆程去给她弄止痛药
她该有多痛啊!
季微走过去。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陆瑟艰难地抬起她的眼皮。她盯着季微,视线是涣散的,她努力睁大眼睛,看了季微许久,才说,“你是谁…”
“瑟丫头。”季微喊她。
陆瑟一愣。
瑟丫头
她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她只觉得瑟丫头这个称呼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这样喊过自己。她就无声地看着季微,眼球偶尔动一动,像一条即将死去的鱼。
季微说,“瑟丫头,是我啊,然然姐。”
然然姐!
陆瑟的身子猛地抽动了一下。她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像是想要喊她一声然然姐。
季微知道,陆瑟心里一定震惊极了。为什么死了的然然姐会出现在这里
陆瑟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她语气幽幽地说,“然然姐,是来接我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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