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中岛芳子对妊娠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她和中岛江沿的姐姐。
是的,在他们兄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叫禾子。
如果齐以见过中岛禾子的话,就会认为中岛芳子的性格其实还不算乖张,与其他温婉顺从的日本女性相比,中岛禾子简直是个怪胎,她的古怪贯彻在她生活的各个方面,其中也包括对于怀胎生子的态度。
中岛芳子清楚记得,当初,当全家所有人都在因禾子怀孕的事情而喜悦时,禾子的反应是多么奇怪。
“真是糟糕……”
这是禾子关于怀孕这件事情发表的第一个意见,当时,中岛芳子和禾子躺在她们从小长大的榻榻米上,因为身边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可以肯定禾子当时的表现是最真实的,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埋怨——以前禾子躺在这里时可不是这样的,对她来说,回家省亲是一件格外美好的事情,她对中岛芳子说过,当她重新躺在这叠榻榻米上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那么,此时微微隆起的腹部,自然就是禾子感到糟糕的原因,以前她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假装自己还是个少女,但这块真切存在的肉,却在时时刻刻击碎她最后的幻想。
“为什么是我呢”禾子哀怨地说着,“为什么这么突然当然了,我不是不想生孩子,我就只是……我还没准备好啊,它……”禾子是用这种方式称呼肚子里的小生命,似乎并不是因为不确定孩子的性别,这个“它”,意味着禾子根本还没有将这小生命看成同等的人类,更谈不上什么喜爱。
在禾子看来,怀孕生孩子应该是一件由自己选择并控制的事情,她无法接受这小东西不打招呼不做预约就突然闯入自己的生命,打乱了自己所有的计划。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丈夫和婆婆,让他们答应我到国外去念书,这下就完了……”
禾子喋喋不休地说着,在中岛芳子听来,她那些细碎的抱怨与一个新生命相比,都是些再微不足道不过的小事,但后来,中岛芳子才明白那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懂一位母亲关于命运的恐慌。
老天似乎是为了让中岛芳子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给她展示了一个范例——对于生育充满不满的中岛禾子最终死了,她死于难产,那个孩子好像提前预感到母亲对它并不欢迎,所以拒绝来到这个世界上。
两个活生生的人命,变成了两滩模糊的血肉。
中岛芳子并未对姐姐的死做出任何评价,但对生育的抵触已经深深地根植于她的脑海中。
换个角度来说,就像齐以知道自己背负着对珑尹的爱和对日本人的恨,所以交配对他而言是如此的艰难并充满厌恶,他知道自己为此付出了多少,同样的,中岛芳子也很清楚自己是经历了怎样的思想转折,才终于说服了自己,敢于向母亲这一身份迈出一步。
如果不付出,或许也不会如此痛苦,但中岛芳子偏偏就是付出了的那一类,她想不明白自己已经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和改变,为什么偏偏还是怀不上孩子。
“是你的身体,”齐以坐在窗边,烟雾在他的指尖缭绕,而后迅速化为虚无,像他对中岛芳子的爱意一样缥缈无存,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态度中带着毋庸置疑,“我们需要好好调养你的身体……”
还不等齐以这话说完,一只茶壶已经狠狠地砸在墙面上,瞬间摔得粉碎,这是中岛芳子的愤怒,在她的意识中,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恼怒,只是凭着本能行事,而在她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