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章杳很小的时候,他有个很特别的习惯——许愿。
“老天保佑,爹能早点回家……”
“老天保佑,他对娘好一点……”
“老天保佑,他早点死了吧……”
章杳这习惯是从他娘那儿来的,小孩子嘛,见样学样,他总听他娘在许愿,久而久之渐渐就会了,但是过不了多久,章杳发现这法子不灵……
也不是说完全不灵,只是,怎么说呢事情最后好像都发生了,但是发生的方式却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堪称南辕北辙,就比方说,他是想让他爹对他娘好些,最后章喾海的态度倒也是改观了,却是因为他娘摔断了腿。
也像是现在——章杳好像不经意间的确是在心里许了愿,他不想听章百手亲口告诉自己章喾海是如何对待他的,最终结果说来也算如愿了,但那结果却是以章百手的死为代价换来的。
这到底算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时隔这么多年章杳才得知了章百手的情况,一路上又是重重阻挠,称得上千难万险,可前后不到一刻钟,就差那么一刻钟,章杳硬是没能和章百手说上一句话。
爷孙相见,是阴阳相隔。
头顶的惊雷仿佛是赶来送葬,一声接着一声连连炸响,章杳借着那雷声的掩护,站在一片碎石中哭得像个小孩儿。
章杳没注意到文戚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来的,他在夜色中接近,没有脚步声,安静得像个鬼魂,他在距离章杳一米来远的地方停下,在雷声的间隔中断断续续地复述着事情的经过。
那其中大部分内容都和章杳的想象一样,的确是章喾海将章百手囚禁于此,双方曾展开过无数次的恶战,不知道是真的生死相搏,还是父子之间的娱乐过招,总而言之,章喾海的确没有他表现中的那么孝顺,他藏有私心,且因自己的私心不惜将生父埋在这里。
在章杳的记忆中,章喾海倒是没怎么提起过章百手的生平,也鲜有听闻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好像除了那套模板式的孝道之外,让人丝毫联想不到他们父子间有什么关系。
这多奇怪章杳可以坦然承认他对章喾海的恨意,哪怕被人痛斥不孝,可他也能坦然地允诺自己绝不会如此残忍地对待章喾海,那章喾海呢他是为什么
章杳哭得撕心裂肺,不是为了章百手,也不是为了章喾海,他是为自己,为自己诞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中而由衷感到悲哀。
一旁的文戚也不知是真没看出章杳的悲怆,还是故意在伤口上撒盐,只听他沉静平稳道:“还有,他把章喾海的事情也告诉我了……”
文戚一通竹筒倒豆子,也不管章杳爱不爱听、能不能接受,什么章喾海对叶家人的残害和对叶皎阳的背叛,什么章喾海对章百手的囚禁和欺骗,文戚的描述可谓是绘声绘色生动形象,将章家人的不齿描述得活色生香淋漓尽致……
“这和你无关!”章杳终于止住抽泣,他尚未抹去泪痕便猛地扑向文戚,一把捏住了文戚的喉咙,他承认自己是在拿文戚撒气,但一时间也懒得解释什么,对着文戚怒吼道:“我问你!你对
他做了什么!他是怎么死的!”
“我”文戚的眉毛抖了抖,理所当然道:“我杀了他呀。”
“你……”
“对,是我,”文戚坦然,“我们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而他又太急着想死了,你看看这地方,他就是被关在这里,那么多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说说看,他求我杀了他,你让我怎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