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霖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听起来虽然语气平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花费了何等力气,才生生地压下了因恐惧而生的颤抖。
这种害怕是本能的,叶君霖能理性地做出决定,甚至能预想出自己要面对的结局,可是本能却是无法逃避的。
这种恐惧直至所有客人都被客客气气送出门后,直至那大红灯笼一盏盏地逐渐熄灭,直至罕见的喜悦气氛全然消失、整个叶家再度陷入一片死寂时,仍未消散,反倒愈演愈烈,叶君霖闭上眼睛,做好了受叶旻责罚的准备。
“可惜了这么一桌饭,这花胶和燕窝可是好不容易从南方送来的,”叶旻云淡风轻地咋舌,而后摆摆手道:“也罢,你们去准备泡脚的药汤,你们……”叶旻微微扬了扬下巴,指向身边最近的两名门徒,“送我去后院瞧瞧。”
这过于平淡的语气令叶君霖不由得猛地睁开眼,她愕然望向叶旻,细细地打量她苍老的面庞,没有发现任何愠怒。
好像不太对劲儿。
正当叶君霖疑惑之时,叶旻好像刚刚才注意到她一般,甚至还有些亲昵慈祥地对着她招招手道:“走,我刚养了一盅蛊,你随我去后院看看。”
除了身为族长的叶君霖是在自己的内宅里特地留了个房间用来炼蛊外,其他叶家门徒都在后院习蛊、炼蛊,而自从好多年以前,叶旻就已不再亲自炼蛊了,后来也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便让门徒在后院里给她准备了个房间,偶然起意时,就在那小房间里炼着玩儿。
迈过几道跨院,母女二人已经默默无语地来到了小房间前,门口已有门徒在此等待,见叶旻来了,便递上手中的蜡烛,因蛊虫不能见光,只要进了那房间,就只能以烛火做亮。
待到门徒将叶旻的木车抬进房间内,叶旻便摆了摆手,门徒立刻识相地在外面关上房门,仅将叶旻和叶君霖母女二人留在房内。
“近来天气冷了,这蝎蛊啊,是越来越难炼了……”
叶旻一边轻声说着,一边靠近了桌边,在靠墙的一张长条木桌上,摆着几只竹筐,里面的不是炼成的蝎蛊,而是用来炼蛊的蝎子,被叶旻喂养在这里。
叶君霖扫视着房间,没想到叶旻炼蛊的房间竟然如此简陋,与自己的相比,确实是天差地别,只不过,此时的叶君霖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可是脑海中浮现着的,却是叶景莲那张悲凉而又不甘的脸。
“天气的确是凉了,”叶君霖轻声呢喃道:“也不知道景莲在外面有没有厚衣裳穿。”
叶旻没有看向叶君霖,只是余光中扫了那么一瞥,那张被笼罩在黑暗中的脸上,流露着一些忧伤,看起来是自然而然的有感而发,就连她刚刚呢喃的那一番话,也好像是不自觉间的真情流露。
但是,纵然叶君霖演技颇深,叶旻仍是看出了破绽,叶君霖的表演只能蒙得了外人,却骗不了叶旻,她知道叶君霖故意演了这么一出,就是想让自己同情叶景莲。
那她还偏不!叶旻假装没看到般,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她的蝎子,在一堆碎木屑中,叶旻仔细打量着小小的蝎虫,颇为玩味地轻声道:“这蝎子啊,虽然只是小小这么一只虫,可你若细细去瞧,还着实有趣!”
叶旻话音未落,便不由分说伸出手来将叶君霖拽到身边,叶君霖只好耐着性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只母蝎卧在木屑中,隐约可见几只小蝎子伏在母蝎的背上。
“你看这母蝎子,跟人似的,天生就知道护崽儿,自己的崽子要背在背上,一刻不离才放心。”
这最后一句话令叶君霖心头不由得有些触动,仿佛听到了叶旻的话中有话,可既然她自己也知道,身为人母,保护后代乃是本性,可又为何会狠下心来将叶景莲逐出家中
正当叶君霖思量着该如何以这话为契机去给叶景莲求情时,叶旻又继续喃喃道:“只不过,这蝎子有时像人,有时候却又不像人,你看这几窝蝎子养在一处,平日里都是相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