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鬼放下信后捏了捏鼻梁,房里的灯不太亮,几盏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头,虽尚未熄灭,但飘忽不定的火苗反倒令人更加疲惫。
唐冕一直坐在他对面,不知道在担心着什么,明知道唐鬼不会轻易将信里的内容告诉他,却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唐鬼,连紧皱着的眉头都始终并未变换角度。
或许,是真把他当成自己的叔伯,认定要对自己有所关心唐鬼这样想着,不免觉得有些想笑。
然而就在唐鬼的嘴角稍稍有所扬起的时候,左臂的手腕处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唐鬼浑身一个激灵,刚刚翘起的嘴角立刻抽紧在一处。
“怎么了”唐冕在第一时间探身凑上前来,唐鬼并未说话,脸上惊痛的表情业已稍纵即逝,唐冕却并未作罢,他的视线敏锐地落在唐鬼的小臂上,二话不说掀开了唐鬼的袖口。
就在唐冕正盯着唐鬼小臂上一圈细小的水泡出神时,唐鬼的左手忽而一转,五指并拢成一张大口,尖锐的利齿带风般呼啸着直奔唐冕而去。
所幸唐冕反应极快,那虎麟蛊并未碰到唐冕,凭空地上下开合后口齿发出一声钝响,声音还未停下,血口又复而成了五指。
唐鬼脸上没有分毫表情,倒是唐冕有些尴尬,他早知道唐鬼曾因故断臂,重新生出来的这条手臂其实是唐家虎麟蛊门断尾再生的虎麟蛊,不过,他也知道唐鬼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这虎麟蛊,故说这蛊若有伤人之举,自然不是意外。
必然,是唐鬼故意的。
刚刚直奔唐冕而来的那一口,是唐鬼本能的敌意。
这个想法在唐冕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后,被他强压下去,不再深究,只是岔开话题问了一声道:“是那边出事儿了”
唐鬼不置可否,喉咙里发出闷声闷气的一声,听不出情绪。
“好了,”唐鬼本来已经累了,然而手臂的灼痛让他清醒不少,同时,这阵剧痛在他而言,也如一声催促,唐鬼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没事。”
唐鬼顾不得齐孤鸿有没有事,从离开的那一刻起,唐鬼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是齐孤鸿、盲丞……哪怕,是弥光……
他不能为任何人分心。
当他远离了上海那片土地,就注定再也做不了什么,与其殚精竭虑到惶惶不安,倒不如安心地做完眼前事儿,才有资格去顾身后人。
唐鬼继续拿起了桌上的信,写到这里的时候,什嫆的字迹有些潦草,潦草的字迹里透着对诉诸真相的迫不及待。
“后来,她说她醒来时就看到了那个东西……”
什月是在黑暗中醒来的,准确地说,她是被周遭的厮杀声所惊醒的,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什月看到在她面前不远处,一人正背对着她,随着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响起,那人连连后退几步,身子一歪,整个人完全像个沙包似的飞出来,重重落在什月身边。
那人的额头上有一根如角般的东西,自额头直通到鼻尖,在那人刚刚落地时,黑色的角上还泛着油亮的光,然而等那人胸口猛地抽搐一阵紧跟着终于干瘪下来后,头上的角也在一瞬间光泽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沟壑般的裂纹。
这根本算不上是个人,什月心中如此想着时,莫名生出了一阵安全感,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概念,只是本能地认为能出手对付这怪物的人既然站在怪物的对立面上,一定是好人。
可惜,什月很快意识到自己言之过早,当她下意识抬头向前方看去时,在两只突然倒下的怪物身后,什月看到了那个人。
一席黑衣因洗过太多次而泛着灰白色,身上的披风也看不出本色,却不是因为陈旧,而是因为染血太多。
什月并没有注意那人的脸,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男人的手中拿着一样奇怪的东西,从他握着的姿势看来,应该是武器,然而那东西细长弯曲,似剑非剑、似钩非钩,实在让什月叫不上名字。
男人的视线忽而投向什月,令她蓦地惊了一下,可还不等两人视线相对,又是几只怪物飞身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