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什嫆出现时说的第一句蹩脚的汉话之外,后来两人的对话讲的都是苗语。
这还是齐孤鸿第一次知道唐鬼会说苗语,不过好在他最近在唐鬼身上发现了越来越多他曾经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发现一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有着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这会带来一种诡异而微妙的感觉,但这样的经历多了,齐孤鸿也就习惯了。
只是,虽然不知道两人到底在说什么,齐孤鸿仍是能看出两人之间关系复杂,尤其是唐鬼,虽然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但齐孤鸿能感受到,这个家伙此时流露出的,是一种临近溃败前的故作镇定。
越是弱小的人,便越喜欢虚张声势,唐鬼低沉而满含威胁气息的话,不就是他在崩溃前最后的自我保护
想到这里,齐孤鸿两步来到唐鬼身边,他的手搭在唐鬼的肩膀上,用力地握了握,唐鬼却毫不犹豫地将齐孤鸿的手推开,正当他想让什嫆离开的时候,盲丞凑到了唐鬼的耳边,轻声道:“大当家的,留着她还有用,好多事情还要向她打听,之前发生的事情瞎子都没看见,大锤他们又不在……”
盲丞已经感觉到了唐鬼心中的怒意,故而这话说的小心翼翼,他静静地等待着唐鬼的回答,只听到唐鬼深沉的呼吸一声长一声短,他知道唐鬼不是在犹豫,是在寻找勇气。
片刻之后,唐鬼看了看身旁的齐孤鸿,对他扬了扬下巴指着什嫆道:“寨子里之前发生的事情,你去找她问,我不想和她说话。”
不管唐鬼说的是汉话还是苗语,什嫆都能听得懂,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唐鬼要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故而听到唐鬼这话的时候更为惊愕,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连一句话都不肯和自己说
唐鬼此刻不想回答什嫆的任何问题,他生怕她再追问,干脆转身就走,然而就在他来到院门口正要迈过门槛的时候,心终究是软了。
一个想法从他的脑海之中闪过,如若他娘在的话,必然不想让他伤害这人,要是被她知道定然会伤心。
这想法只是飞速地从唐鬼脑中闪过,他不敢多想,生怕自己想起来没完,于是迅速地转身,对着什嫆干脆一声道:“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先把眼下这烂摊子收拾干净,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这些年的事情,你想知道的不就是这么非要打听别人的事情挖开别人的伤口……”
唐鬼越说越怒,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发怒,事实上他只是在恼怒他自己的无能,因他自觉无能,对于母亲被害而自己苟活的事情难以启齿,故而才会在有人问起的时候恼羞成怒。
好在最后的理智在恰当的时刻控制住了唐鬼,他连珠炮似的骂了几句之后终于打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有气无力地对着齐孤鸿摆摆手,示意让齐孤鸿带什嫆走。
与齐孤鸿擦肩的时候,唐鬼脚步不停,低声道:“不许问我和她的事情。”
从唐鬼带着齐孤鸿前往舍昂山寨的时候,齐孤鸿就曾经问过唐鬼。
为什么,一定是那个地方
齐孤鸿本来就没有抱太大希望,他知道唐鬼或许不会回答自己,因为在自己提出那个问题的时候,齐孤鸿看到唐鬼的眉毛抖了抖。
人的一切都可以改变,性格、脾气乃至外貌,但是唯独那些出于习惯的本能动作无法改变。
唐鬼不喜欢撒谎,齐孤鸿记得,小时候自己拉着他到山里去野,玩儿得没边儿,每次都是齐孤鸿送唐鬼回去,免得他娘责骂他,每每到了那个时候,当唐鬼的娘问他去了哪里时,唐鬼的眉毛都会不自觉地抖两下,然后别过头去躲闪他娘的目光。
他不想撒谎,又怕说实话。
人怕就怕这一点,纠结,好人做的不彻底,坏人当的不通透,现在的唐鬼倒是解脱了,成了个通通透透的坏人,但仍旧有些问题他不想回答。
齐孤鸿没有追问下去,心中已经料定三分。
对,是无意间想起了唐鬼的娘来着,齐孤鸿到现在还记得唐鬼娘亲的长相,是个温婉女子,生得一张鹅蛋脸,额头满而高,鼻头小而翘,颧骨略宽,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好似挂着两个苹果,与弯弯的笑眼相映。
要说人英年早逝唯一的好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