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子在旁边见徒儿跟河伯打得激烈,两人各持绝艺,又兼内力深厚,纵使分得高下,总得百招过后。再往典庆那边看时,情形又大为不同。两人都是同门,练一般的功夫,彼此的手段招式都心知肚明。这种较技倒简单得多,就是功夫练得深湛的取胜,胜负之分不止是当局的两人,即便是披甲门的普通弟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典庆正当盛年,披甲门硬功实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逊于其师;金无惧却到底老了,而且天下横练功夫,无论好歹他总要沾一点,到底失了真纯。这一番交手,高下立分,先前金无惧压着梅三娘打,此番典庆算是帮她找回场子了。
无涯子在旁边看的真切,暗道练硬功的有句话,‘以大欺小,以重制轻’,典庆两边都胜过了他,还有什么好打得金无惧这小子贪多嚼不烂,又总学横练一家的功夫,能练出花来只消是学了道家一些柔弱变换的法门,也不至于打成这个样子。转念一想,这小子要是拜入了道家,岂不是成了我的师侄徒孙,大大的不好。
无涯子看了一会儿,只见两人强强相遇,刀劈斧剁,每人全没有半点躲闪,气势上是恢宏无比,但典庆每挨一斧,总要后退半步一步,金无惧每挨一刀,却是一步不退,凶悍更甚。无涯子暗自赞叹,典庆这汉子非唯有肌肉,还很有脑子,看来十招之内就有胜负了。
既然预见了解局,无涯子倒不再看,这时候场上打得风生水起,他反倒无所事事了。目光一转,只能投到魏阙仅剩的女高手身上了。飞椽此时已经是身形据伤,伏地不起。无涯子大为挠头,心道她丈夫死在我手中,本人又被小伍重伤。欺负一个重伤女子,这帮小子只怕是不愿动手的了。难道就放在这里这帮小子就知道挑容易的事儿干,怎么不把河伯交给我来。眼见她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看,满是怨毒之色。无涯子踌躇两步,试探着道:“夫人受了重伤,要不老夫给你救救治一下”言下之意是放过了她,不再为难。
岂料飞椽听了这句话,怨毒之色更甚,神思不属,又大大的呕出了一口血来。无涯子急忙赶上,飞椽挥剑一扫,逼退了他,又吐了一口血。无涯子道:“这位夫人,你伤势太重,如果妄动,恐有性命之虞啊。”
飞椽见他神色关切,会错了意,只道他对自己图谋不轨,破口大骂道:“你这为老不尊的老淫贼,杀了我夫,还在这里假惺惺的。任你武功再高,我总不能受你的欺辱。”
饶是无涯子功参造化,听了这话也是手足无措,连忙摆手道:“这话从何说起。老夫这一把年纪了,一点清名不容易啊。”
梅三娘本来朝前方观战,听了后面动静,回过头来看着无涯子,眼神中不知道什么光彩。无涯子一摊手,有气无力道:“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梅三娘心道,这夫妇俩都折在你师徒手上,怎么能说没有半点关系,神色又是一变。无涯子见了,又是一般想法。
飞椽却不理无涯子这一茬,骂完了又是痛哭,过一会儿开口骂起了亡夫:“你一贯看不上我,今天还不是被人取了宝剑性命,连妻子都被人欺负,算什么英雄好汉。”无涯子一句话都不说了,黄泥巴已经掉进裤裆里了。飞椽哭了两声,把剑拔了出来,又深情地道:“雌雄双剑,干将莫邪。我再是配不上你,也总是雌不离雄。”说罢横剑自刎,却是死在了丈夫的干将剑下。
无涯子听她话语有异,本待赶上前去,又想起她挥剑的事来,不由得顿了一步,迟了一瞬,飞椽死意甚坚,已经身死。无涯子赶上前去,已经是全然无救了,不由得叹了一声:“雌不离雄,雄不离雌。你夫妇二人也算不辱没这两柄宝剑了。”
河伯与赵伍大战,已经大占上风。赵伍一掌一掌守得门户深严,九龙原本攻不进去,忽然觉得体内真气运转凝滞,流畅大不如前,不由得大惊,我只道他与我斗力期间,使不得‘海纳百川’,没料到他把内力混在水龙中,乱我内息,却又是另一般变化。如此斗下去,恐怕要完。
赵伍情知情况不妙,只是急切间也想不到办法,一会儿的功夫,尽落下风。忽然听得一声大喝:“好不要脸的老匹夫!”原来是河伯压住了赵伍,回头正好看见飞椽伏剑自刎,只道受了什么欺辱,登时大怒,他本来敬重无涯子的武功为人,此刻也顾不得了,破口大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