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润玉腹部痛如刀割,几下挣扎间头上就冒了许多汗,无奈那个无邪醉里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蛮力来,死死抵住,就是擒了花粥不放手。
崖洞里并不太冷。
跟随那两个一团进得洞来,无邪终于哑口无声,半晌见他立于蓝石床边不吭声,只见他吭哧吭哧地单手脱了上衣,铺开了散满整个蓝石床上,另一手按了花粥,让她躺好。
案前转身,一步一步逼过来,欺身上来,花粥哗啦一声,那件大褂掀过头顶,拱进里面喊。
“唔!唔——管你是谁!”无邪褂子外一阵乱挠,叫道:“本太子就要与你暖脚——”
“花粥,你将息一刻吧。否则在这个屋檐下,如果不想冻死,就得跟我同床共枕!我又何来乘人之危之说!”无邪嘻嘻笑着说完,把个毛绒绒的大褂儿塞好。
“无妨的。那个殷姑娘与方公子一处,只有一件大褂,我们也有一件,刚好的……”说完抱一下花粥,拍拍她胡乱的一团,笑着自己躲到那个窄小的蓝石玉床最外边,占据了极小的一窄条儿。
他两个胳膊圈成一个圈儿,上面的那只很有规矩地握紧花粥的两只脚踝处——
方公子因为自顾无暇,只得躲在蓝石后面仔细观察,唯恐他非礼花粥。
观察良久,见那边却早已响起了鼾声——
无邪无被可盖,烧酒作用,拱后面睡了,梦里金戈铁马乱糟糟跑了一阵,就醒了;床上拥挤不堪,翻了个身,才觉得有人外侧一团窝着,仔细一听之下,才发现花粥趴在自己褂子外面在嘤嘤低哭。若有若无,营营悲泣,她死死贴住自己,就像冬天偎着火炉取暖的狗。
半晌,无邪不敢擅动,傍晚时分一阵一阵僵持,鼻翼冒酸,心里有一根弦被挑动。黑暗里,身后的方公子和殷雨霏早已应该熬不住睡了。
无邪的声音在花粥耳边异常清晰:“你放心,男欢女爱倒不要紧,你就当我是你的被子褥子,取暖就好……”“醒了吗”翌日凌晨,鸟儿,雀儿,还有两只蝴蝶振翅双飞,以及各种各样的长尾短尾小鸟吱吱喳喳窜飞进了崖洞时,方润玉偷偷呼喊花粥。
那个花粥弓成了一个虾米状,圈在傲无邪的那支大虾米状身体的臂弯里。
方润玉左右无着,为了表示与那个殷姑娘划清界限,他昨天晚上以及昨晚上之前,都是裹了自己那件里褂睡的,殷雨霏那件墨绿色的罗汉裙早就被还了回去。
殷雨霏也赖得理他,反正整个崖洞里最取暖的位置当属蓝石床后面,这里避风又相对有个依靠。
殷姑娘即使是在厄境中,也不会失仪的。她用清水洗干净了脸,对着随身携带的一方小镜子,左照右照的,仍旧保持自己在这种境遇中能够保持的最佳美貌和气度。
镜子里面忽地画风一转,那两只蝴蝶飞过来。
殷姑娘扑过去,手舞足蹈地,越过那些小桌子小椅子,辗转难求,蝴蝶愈飞愈高起来……情急之中,拿镜子扑打,慌忙喊润玉过来帮忙。
“润玉哥哥……”
那边没有应答。
“方公子……”她记得他素与自己要划清界限的,连忙改成庄重一些的称呼。
还是无人应答。
“书呆子,你个怂祸,惯会欺我……热脸倒要贴人家冷屁股!”
“屁!只有你才惯会做那棒打蝴蝶的事——”
因此最为亢奋睡不着觉的人,当属润玉公子无异。他只有最混沌不堪的后半夜偶尔打了一个盹儿,其余时间应该是在温书,编织草鞋,练习练习他的君子剑,说来也令殷姑娘感到奇怪,自从那个太子无邪拱进山洞来,耍了若干半醒半醉的酒疯,之后,那方公子就再沒有犯过病。
“还真是呢!”殷姑娘笑他:“公子如今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呢,要是奴家,早就一把掀了那罩衫,再一把揪起那‘奸夫’撕打一番,也好过在这里长嘘短叹,踱过前面——”殷姑娘摆摆手,风吹柳树般飘忽身形学那方润玉,叹息道:“踱到前面,又……踱到后面……”
方润玉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人生态度,表现得太过淋漓尽致,在殷姑娘看来,他火冒三丈,肺都要气炸了时,不行,不行,自己在暗处等着看笑话时,他却总能克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