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响了后,角落里的人终于动了一下,慢慢坐起来。
等了一会儿,见屋里依旧没有动静,她赤着脚下了地,将鞋子拎在手上。
“吱吖”
木门开合的声音被掩在了风声里。
子夜的街头笼在黑暗下,只一点朦胧的月光。
巷子口那家铁匠临街的窗户依然亮着一盏灯,丑丫矮下身子,将自己与旁边的影子融为一体慢慢挪过去。
虽然那灯下此时不一定有人,但她丝毫不敢大意。
半年了,那些人从未放松过丁点警惕,倘若出了一次差错,她可能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远离了巷子后,丑丫轻轻吐出一口气,避开大路,快速的穿梭在小道上,轻盈得像只野猫。
这条路线她来回探过几次,早已熟记于心。
然而到底行动受限,且这个小县城里的看守人多得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丑丫停在阴影下,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更夫,眉头微凝。
那人靠坐在一间破旧的屋子前。
屋子的门上虽落了锁,却实在破烂得不成样子,不难看出已经闲置多年了。
提灯放在他脚边的地上,不知低声咕哝了句什么,从腰上解下囊袋仰头灌了几口,打了个酒嗝。
一块磨得尖利的瓦片从袖子里滑到丑丫的手心。
“快追!”
“别让他跑了!”
“.......出事了”
“她不见了,有个小子......她同屋,方才鬼鬼祟祟....被我撞见了,先逮住他。”
“一二两队人去找她,你们几个....跟我追!”
模糊的吵杂声和火光突然出现在冷寂地夜里,像炸开的湖水般蔓延过来。
丑丫的心脏狠狠一跳,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手指将那瓦片捏紧了。
不待她有动作,那更夫猛的站起来,过急的动作险些撞翻脚边的灯。
他急急忙忙的拎上灯,也顾不上酒囊了,就往那片火光奔过去,跑了两步又倏然停下,往四处看了一看。
丑丫屏住呼吸,小心的退两步,缩在阴影里。
片刻后那更夫放下犹疑,径直往火光的方向跑去了。
等那一点灯火随着更夫消失在黑暗里后,丑丫从暗处出来,走到那间破旧的屋子前,手捏住门锁轻轻一拉。
而后闪身进了屋里,将门掩上了。
半盏茶的时间后,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丑丫的动作一顿,收起火折子隐到了角落里。
“砰!”
门突然被撞开,那人哎哟一声摔到地上。
听声音丑丫都觉得屁股疼。
那人慌张的起身把门合上,屋里一时只剩下他急剧的喘气声。
那声惨呼略为耳熟,丑丫静了一静后将尖利的瓦片捏在手里,试探的唤了声:“傅言”
“谁....谁在那儿”傅言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贴在了门上。
丑丫吹亮了火折子,一点微末的火光照出她那张犹如恶鬼的脸来。
傅言哆嗦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丑....丑丫你怎...怎么在这儿”
“把舌头撸直了,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嘶哑破碎的嗓音和着那张脸,在这么一点明明灭灭的光亮下尤其渗人。
傅言吸了口凉气,拍了几下胸口惊疑道:“我跟着你出来的,对这里又不熟,半路跟丢了,结果不知道惊动了什么人,惹得一大群人追我。”
这也让他分外不解,三更半夜的怎么会这么多人,而且他还没走多远就被他们发现了。
丑丫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藏着他没有察觉出的危险:“你跟着我作什么”
“我...我就是好奇,你夜里出来干啥,”傅言原本有些心虚,说到这里底气又足了几分,“这月黑风高的我怕你遇上危险,我可以保护你。”
丑丫一时没有接话。
傅言咽了口唾沫,莫名有些忐忑。
在他几乎忍不住再开口的时候,那点零星的火光突然向地上坠去。
而后他终于看清了屋里的景况,寒毛倒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