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三日夜,徐州郯城。
此时,弦月隐藏在黑云后头,但熊熊燃烧的火把,仍旧将城头上下照得如同白昼。
恶战过后,遍地的尸体已被曹陶两军收敛,只留下发黑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白天大战的惨烈。
夏日的晚风有些凉意,可那个身形佝偻的老者,依旧在坚持巡视城防,慰问士卒。
这老者正是徐州牧陶谦,尽管他曾向曹操低声下气,也曾一味妥协,白白葬送半个徐州,可在明白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后,他又寻回了往日的坚毅。
说起来,陶谦的一生也是有些传奇色彩的,年少时,他以性格放浪闻名县里,曾用布作战旗,骑着竹马与乡里小孩玩打仗游戏。
当时,苍梧太守甘公恰巧路过,初见之下,便觉得陶谦有奇气,一番交谈后更是十分满意,于是不顾妻子的反对,将女儿嫁给他,并敦促陶谦好好读书。
成家后的陶谦颇为上进,先考上诸生在郡里作官,后又被举为茂才,官拜尚书郎,先后担任舒县令和卢县令。
之后,陶谦升迁为幽州刺史,并随皇甫嵩出征三辅,西击羌胡。
由于没有贿赂宦官,陶谦被中常侍赵忠、张让的谗中伤,因此丢了官职。
五年前,青州和徐州大旱,黄巾贼势复起,这时,陶谦被朝廷任命为徐州刺史,负责镇压黄巾余孽。
陶谦到徐州后,先后任用臧霸、孙观为将,仅一战便大败黄巾余孽,迫使黄巾余部逃出徐州。
徐州安定后,陶谦安排人手兴修水利,扶持百姓种植农桑,并鼓励工商,使得徐州在短时间内繁荣富庶起来。
徐州富庶,陶谦却已老迈,这也难怪引起曹操的垂涎。
一路巡视,并没有出现险情,可目光一投向城外那犹如巨兽匍匐般的曹军营寨,陶谦的眉头又不禁皱起。
“战事艰难啊!”陶谦心中暗叹。
陶谦沿着城头继续巡视,虽然步履蹒跚,但一众守城士卒对他却异常恭敬,就好似对待自家祖父一般。
说起来,徐州军有近半士兵来自丹阳郡,穷山恶水间,民风往往彪悍,许多没有活路又不愿意作贼的年轻人,纷纷投奔陶谦这个家乡名人。
郯城三万丹阳兵中,一些老兵曾跟随陶谦在幽州压制过鲜卑,又在西凉打过羌人,战力强劲,可以说是陶谦在徐州统治的坚实基础,也是这一战的中坚力量。
但即便如此,几次恶战下来,三万丹阳兵还有战斗力的,也就两万左右。
经过一处屯兵点时,陶谦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士卒盖上衣袍,又看了一眼另外五个兵,原本满编十人,这时却战死缺额四人,在冷兵器战场上战死四成而不坠士气,已经可以算是罕见的精兵了。
“想家了么”陶谦声音沙哑地问道。
家乡丹阳郡其实并不在徐州,而是在扬州,离这里隔了下邳、九江两郡,可谓是路途遥远。
落叶归根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但士卒望着这位老使君,却都笑了起来:“想自然是想,不过,只有跟着主公才有饭吃,回去丹阳能做什么呢”
陶谦很清楚家乡山区容纳不下这么多人繁衍生计,不禁感叹一声:“话虽如此,但老夫却是对不住死在此役的众乡亲。”
几个胆子大点的老兵蓦然站了起来,表情刚毅道:“主公无需如此,人都要死,死早死晚罢了,曹贼凶残,杀戮咱们的亲友袍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