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牢房内,关押的都是重犯,想要探监,很是艰难。
不过,大理寺的牢房与刑部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这的犯人特殊,说不定走出去一个,就能翻手云覆手雨,所以,这的牢房还算干净整洁,桌案被褥床板都有。
千尚玖从进入大理寺就一言不发,安静的不像他,盘坐在矮桌前,一动不动,盯着微弱的烛火不知在想什么。
或许在想,昨日还风光无限,今日便锒铛入狱,感叹世事无常。
或许什么也没想,因为想不通他一个堂堂一品尚书,就因为家中后院之事,一把火烧到了八年前的旧案上。
天色刚黑,一天就要过去了,这时候正是牢房换班的时候,狱吏交换钥匙,交好册子,清点人数,这才算交接完毕。
“加水了!”用水瓢敲打了一下狱门,舀了一瓢水等着。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呆愣的人猛然抬头,双眼带着水光,拿着碗,克制住自己的步子,调整好表情,慢慢走过去,伸出手递过碗去。
光线太暗,看不清狱吏的脸,只能模糊看清对方的手,那双手,过于细嫩了些。
玄凌在暗处,将一切看的仔细,那微弱的光线,正好够看到两人的一举一动,是事先调整过的。
因为熟悉,所以千尚玖凭着声音就认出了对方,这时候,能见到儿子,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安慰,同时也分外担心。
从他眼神中,千秋意读出他的意思,让他不要进来,不要惹祸上身。
“爹,你为何要这么快认罪,你当年为何这么做,还有,告诉我那几个人,你知道的,时间不多,爹,只有他们几个能救你,或在害你。”
千秋意的声音几乎细到听不到,暗处听墙角的可不止玄凌一个,玄凌若不知道他说什么,对方肯定也听不到。
不过玄凌能读唇语,他们未必能。
当年在点苍山还小,先生最开始教她的东西,是让她如何安然在点苍山躲避眼线,说话,是最容易被探听情况的信息来源之一,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和先生都是用唇语交流的。
这也是玄凌非要亲身前来的原因之一,因为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先生可以安排,但不能出现在此,他的身份敏感。
千秋意问的几个问题,正是她要知道的。
抿着嘴,含泪看着自己的儿子千尚玖摇了摇头,可是,眼眸深处,还透着害怕和犹豫,或许是因为千秋意最后的几个字。
“爹不能有事,除了他们,谁也救不了您,爹,就算您什么也不说,千家也未必能逃过此劫。”千秋意急切,因为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他已经隐约听到脚步声的暗示了。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能让爹这个时候,还选择守口如瓶,而爹不顾生死也不肯说,只能是为了保全千家,可爹糊涂啊!这时候,人的信任何其脆弱,灭口是最明智的选择。
因为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走!”千尚玖终于开口,是用口型说的,端着水慢慢转身,能到这份上,他又怎会真的那么糊涂,不能说,不能说啊,他不能冒险,这大理寺、这牢房周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双耳朵啊。
儿子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可是他也的想办法,给儿子留个保命符,“真甜啊,真甜啊…”昂头将水倒入嘴中,还莫名感叹一句,随即开始疯言疯语,“寒窗苦读数十载,一着及第探花郎…岁月匆匆,回首往事已成空,寒窗苦读数十载…”
接着,就是反复的念叨,像是封魔了一样。
千秋意听着渐渐清晰的脚步声,万般无奈之下,最后看了一眼千尚玖,提着水桶朝着下一个牢房走去。
整个过程,即便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也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因为时间真的很短,千秋意说话的声音,比蚊蝇还小,而且动作始终中规中矩,而千尚玖,除了最后发癫疯的几句话,没有任何异常。
用心良苦,这个时候,他若随便说点什么或者递送点什么东西,千秋意估计都离不开这个牢房。
玄凌暗中离开,反复咀嚼这几句话的意思,真甜什么真甜水吗那水有什么问题还有,寒窗苦读、探花郎,那张秉承与他是童年科考的考生,当年,千尚玖中的就是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