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请你来,是有件事情拿不准,想听听你的意见。”肖市长开门见山地说道。
“肖市长客气了。”叶纤红谦虚了一句。“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肖市长赞了一句。“是这样的,棉纺厂上个月已发不出工资,市委召开常委会研究后,决定把工厂承包出去,让有能力的人管理。”
“哦。”叶纤红点点头。“那工人怎么解决”
国有企业承包给个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实际上八八年就已开始了。
不管是八八年政务院发布的《全民所有制企业承包经营责任制暂行条例》,还是同年人大通过的《全民所有制企业法》,还是九一年政务院发布的《全民所有制企业转换经营机制条例》,都明确了这一点。
而棉纺厂的问题,很早以前就存在了,这两年换了企业负责人,收益甚微。
对政府来说,工人的安置问题,才是最头疼的问题。
肖市长上任时,为了防止工人去堵路,她还专门想了对策,用大量招工的办法,解决失业工人的就业问题,消除他们的怒火。
当时虽然已分流了不少职工,但是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人,还在企业上班。
现在要解决的就是这部分人的就业问题。
“市里有两种意见。”肖市长开口道:“一种是让承包人继续雇佣他们,在承包费方面,尽量给予减免。另一种是工人重新考核上岗,被厂里淘汰下来的职工,统一另外安排就业。”
“这两条方法如果执行到位,其实都没问题。”叶纤红肯定地说道。
有一句话她不方便说,那就是十有八九,这两条措施,都不会得到有效的执行。
前世经历过三轮国企改制潮,用的方法也都大同小异。
唯一不同的是,九七九八年时,开始推行买断工龄的政策,让拿了补偿金的工人自谋出路。现在这条政策还没有出台,确实只能用这两种方法解决。
“你的意思是,执行时会出问题”肖市长疑惑地问。
叶纤红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上面的政策其实都是好的,问题在于执行方面。
“是啊!”叶纤红点点头。“你也知道,国企最大的问题,不是管理的问题,而是管的人私心太重。”
很多国企老总为了私利,在外面以别人的名义另办企业,把国企的那点家底,掏出来放进自己私人的工厂里,这才造成国企一年不如一年。
也有人跟外面的人串通好,故意让企业走下坡路,然后逼着企业破产或承包,那样一来,国有资产就会低价贱卖,而他们只要花很少的钱,就把一家原资产过亿的大企业吃下来。
这一点肖东胜其实也明白。
“那你有什么建议”肖市长又问。
他是政府官员,不是企业管理人员,看问题的角度又会不同。
搞政治就这样,明知道因为某些人的贪婪,才会搞出这么多事,但是不会幼稚地说出来,更不可能跟他们对着干。
因为这里面关系非常复杂,如果你一时嘴快,跟身边的某个同僚发了一句牢骚,也有可能引起无法预测的后果。
你根本无法知道,跟你一起骂娘的那个人,其实就是那个利益集团的一份子。
一个政治人物,能做到独善其身,已经非常难得了。
“我的建议是,这件事你可以用不了解情况为由,拒绝参与进去,交给其它副市长去负责。”叶纤红淡淡地说道。
“哦。”肖东胜怔了怔。
会议结束后,他一直陷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怪圈里,还没想过叶纤红这条思路。
下一刻,眼睛一亮。
对啊!自己是下来镀金的,何必在这件事陷入太深,把精力全部搭进去。
办好了,没什么成绩,毕竟这件事是常委会决定的,他只是个执行者。如果办砸了,就会吃力不讨好,甚至得罪这个虞城最大的利益集团。
他很清楚,敢吃下虞城最大的国企——虞城棉纺厂的人,肯定不可能是普通人。
就连虞城一把手,或许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希望这件事快点解决,摆脱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