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村里,看到前面有人背着八仙桌,往自家走去,看背影没认出是谁应该是同村过来帮忙的人。
这时候村里办酒席,没地方租桌椅碗盘等物品,只能向同村的左邻右舍借,为了怕搞混,家家户户的碗盘上都刻着户主的名字。
所以在那个时代,刻字也是一门正式的职业,每到年底,家里新添了碗盘,总有走村串巷的手艺人趁这个时候出来,招揽生意。
这就增加了办酒席的麻烦程度,好在帮忙的都是壮劳力,尽管老式的纯木桌椅都非常重,一个成年男人还是能把借来的八仙桌扛在肩上,直接背回家,碰到力气小的,只能两人一路抬回去。
叶纤红车子开到奶奶家门口,看到院子里已搭了一个遮荫棚,请来做酒席的师傅正在油锅里炸扣肉,因为车窗没有关,隔了这么远,依然能闻到肉下油锅的香气。
院子里挤成这样,车子肯定开不进去,叶纤红在周围看了看,找了个空地把车停下。
“小红回来了。”院子里有个眼尖的妇女,看到一辆轿车开过来,叫了一声,引得在院子洗刷盘子的,给鸡鸭拔毛的,都站起来往院子外看,一些没事干的孩子,则哄的一声跑出院子。
叶纤红和弟弟刚下车,就发现自己被围观了,大多是同村的亲戚和邻居,还有奶奶那边的老亲,当然外婆一家也来了。
被这么多人盯着,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跟辈份比自己大的亲戚打了个招呼,叶纤红打开后备箱,去拿东西,早有几个少年围过来,七手八脚要帮忙,叶纤红笑着把东西递给他们,并向他们道了谢。
学校放暑假了,农忙又没有开始,没人管的孩子自然玩疯了。碰巧有亲戚办喜酒,知道叶纤红家不在意这些吃食,就不客气地提前过来凑热闹了。
大舅家的儿子许忠也在,十二岁的少年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点也不怕生,看到叶纤红,叫了声大姐,羡慕地望着安安手里的随身听。
安安从腰上拿下随身听,递到他手里,嘱咐道:“磁带别拿出来,就这样听好了,小心弄坏了。”
“知道了,哥。”许忠欣喜地接过,神气地别在腰间,嘴里大声应道。
“你爸妈和奶奶来了吗”叶纤红摸了一下他的头,问道。
“都来了,小叔小婶和诚诚也来了。”许忠用他少年特有的公鸭嗓大声回答。
“哦。”叶纤红点点头,搭着他的肩往屋里走,见他身子扭来扭去,似乎急着想离开。知道他忙着去显摆随身听,笑着松开手,许忠已一溜烟跑远了。
回头见有几个小不点围着车子东摸去西摸去,担心他们把衣服搞脏了,就提醒了一句:“身子别靠过去啊,车子上全是灰——”
“知道了。”小孩子们大声应道,不过嘴里说归说,该干什么还是会干什么
叶纤红笑了笑,没有再理会,农村孩子大都皮实,她实在空担心了。
走进屋里,只有外婆奶奶等几个年纪大的老人坐着在喝茶,舅妈他们年轻的,都在后院阴凉处干活。
今天是最忙活的一天,所有吃饭用的桌椅和餐具要借好,借来的东西全部要重冼洗一遍擦一遍。一些刚买来的蔬菜也要整理,芹菜要摘叶,土豆芋艿要刨皮,猪头猪脚要拔毛,杂七杂八的事情非常多。
跟外婆、奶奶打了声招呼,看到后面还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叶纤红就有点腻歪,不过还是叫了声:“舅公。”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叶纤红总觉得每户人家,似乎都有那么一两个特别讨人嫌的亲戚,要么说话特别难听,要么沾染了吃喝嫖赌某一项恶习,反正很少有整个家族,都和和睦睦、相亲相爱的。
前世舅公就是叶纤红很讨厌的人,嘴巴比奶奶还要刻薄,过年去拜岁,看到他们一家总是没一句好话,最气人的是,给别的孙辈的压岁钱都是两块,偏偏他们姐弟只有一块。
姐弟俩因此不愿意去这个舅公家,可是家里亲戚本来就少,如果再不去那边,只有干外婆一家亲戚可以走了,这在农村是很丢面子的事,所以最后还得去一趟。
好在这样的亲戚也就一年走一次,要么办喜事才见一次,平时都不来往,也算眼不见为净了。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