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虽然十分结实,却难以抵挡这么重的砸击,顶板破碎,皮革皆坏。
城上跟着坠下点燃的燕尾炬,尾分两岐,灌有油蜡,滑进砸开的窟窿里,油蜡四溅,把木驴里外烧成一团。
徐敦转动绞车,一砸一个准,“小飞,这法子不错,琮瓒,你还有什么木马木牛木狼木老虎,全都放出来吧!”
琮瓒见一只只木驴皆成焦炭,气得脸色铁青。
他把军中工匠叫到阵前,“对手应变如此之快,你们颈上长的也是脑袋,十天之内没有登城之法,别怪自己死得比木驴还惨!”
工匠们哪敢耽搁,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一连数日的冬雨浇熄了琮瓒的怒火,他冷静一想,自己东攻以来所向披靡,不可一世,求胜之心急切,如今遇上个坎儿,倒不全是坏事。
鱼城占尽地利,于俊调度有方,想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
琮瓒看着满天的沉云,雨天泥泞山滑,攀攻艰难,不如休战整顿,养兵思策。
羌逻军暂停进攻,于俊没有丝毫懈怠,他在城上各个角落设队将和弓弩手,监视敌军,另置五色旗,备足鼓、弩、檑木、砲石,一有动静,就挥旗擂鼓为号,随时接应。
城外每五十步拴一条狗,以防敌军趁夜偷袭,城中百姓也都分派了差事,壮男为备役,壮女为杂役,老弱供饲饮、樵采、修补,军民一心,维持士气。
腊月初九,数张黄榜射上鱼城,榜上画着金银财宝,用汉文写道:“斩于俊者,拜羌逻国大整事,赏拂庐千帐,奴仆三百,黄金两千,帛锦万匹,牛羊万头。”
腊月初十,黄榜悉数射回石子山上,背面画着绝色美女:“合州梁女年二八,晔兮如华,温乎如莹,西施比之,掩面无色。女慕勇义,好英雄,斩琮瓒者,愿与为妻。”
莛飞的丹青妙手将这些女子画得呼之欲出,每张都是不同的姿势神态,或嗔或笑,引人遐思。
羌逻军士个个看直了眼,琮瓒气哼一声:“本帅头颅在此,哪位想换得娇妻,尽管来取!”
众将这才醒过神,喏喏言罪。
持续数日的冬雨终于停止,琮瓒一心想把鱼城这块硬骨头啃下来,紧要关头,连刘云甫大败也未深究。
刘云甫面上无光,说话气软,本想提醒琮瓒,不要轻视太白义军,可看着琮瓒冷漠不屑的神色,又咽了回去。
腊月十八,琮瓒步出帐外,捻起地上的沙土,在掌中一搓,停雨三日,沙土已经干透,簌簌漏出指缝。
他站起来,望着晨曦中的鱼城,掸了掸手,“于俊,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莛飞一早就被城楼上的咚咚鼓声惊醒,一听便是急讯。
出来一看,蛰伏多日的羌逻大军卷土重来,以皮幔车、屏风车自东、北两方掩护而上。
琮瓒下了退者必杀之令,于俊调集人手,增援大小东门和北门,万矢交叠,火石如雨。
那些皮幔车象怎么也碾不死的虫子,顺着陡峭的山路节节逼近。
铁撞木只能砸击离得很近的攻城车,羌逻军算好距离,逼至离城门三十尺处,皮幔一掀,露出车上堆积如山的柴薪,火把一扔,烈焰熊窜而起,后队用长竿一推,薪车如同一道火墙,向城门狠狠顶来。
城楼上的守军训练有素,手脚麻利的浇水灭火。
莛飞见薪车起火之快、火势之猛非同寻常,车上绝不是普通的柴薪,大喊一声:“别浇水!”
可数只解了口的牛皮水袋已经兜底倒空,向城下泼洒。
薪车中藏有巨大的油镬,下水一浇,“轰”的一声,火焰猛然拔高数丈,照亮了半座鱼山。
滚沸喷溅的油火如毒龙吐舌,吞没了门洞,将城楼的旗杆一燎而尽,躲闪不及的守军半身烧着,惨叫连连。
此时再扑沙土泥浆,都已压盖不住火势,烈焰蒸腾,灼热刺目,逼得城垛上的守军后撤躲避。
城门本是最薄弱的地方,油火一摧,岌岌可危。
羌逻军趁着城楼守军后退,推动一架架转轴云梯,搭上城墙,攻涌如潮。
这种转轴云梯折成两截,轻便灵活,近城时只要拉动绳索,便可把装有大钩的折梯展开,牢牢挂附在女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