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
皇宫前朝的金銮殿上,各部的文武百官,按照历来的规矩被分成了两列,再按照官位和爵位的高低排列,依次站好。
上至位高权重的新晋三公,下至刚够资格上殿的各寺少卿,不管是白发苍苍,入朝为官多年的老臣,还是刚被提拔上来,仍旧朝气蓬勃的官场新人,今日,所有人都微微侧着身子站着,低头弓腰,显示尊敬,然后偏过了半张脸,小心翼翼地看向正大门的方向。
雕刻着九条盘龙绕柱图的四条垂柱的正中央,华美而高贵,象征着一国皇权和最高统治者的金色龙椅上,坐着一个不足五岁的小孩子,身上穿着一套因为是赶工出来,所以显得不是很合身的宽大龙袍,正强忍着臀部的不适,尽力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安静地坐在上面,因为他的个子实在不高,所以脚甚至都无法触地,只是虽然悬空着,却不敢跟普通的孩童一样摇晃,反而尽量的保持垂直,让孩子坚持的颇为辛苦。
坐在整个殿里的最高处,俯视着下方的数百人,本就是一个小孩子他,自然免不了有些紧张,所以下意识地把双腿紧闭,小手死死地攥着拳头,而在他的旁边,单独还有一个位置,坐着一位身着凤袍,装扮雍容华贵,单从外貌上来讲,其实颇为年轻美艳的女人,抬着下巴,满脸的骄傲之色看着下方,只是因为有帘子遮着,下面的人并看不清楚。
因为国君太过年幼而无法处理政事,太后垂帘听政这件事,古已有之,对此,没人有太多的微词,哪怕他们清楚的知道女人其实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但这种空有心气却没本事的女人,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突然从一个不得宠的妃子晋升为太后的女人,心气高一些,也情有可原,坐在旁边位置上的她伸着一只手,牵着龙椅上的孩子,用以安抚住孩子心头的情绪。
莫名其妙得了皇位的小孩儿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只是上殿前,母亲把一切都嘱托好了,记住要听母亲的话,坐在这里不能动,所以小皇帝紧紧地抿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正大门口,一位穿着整洁素雅的官服,头戴高冠的年轻人,带着和善的笑容,轻轻地抬脚跨过了那道门槛,一步步地走进了殿中。
门槛外的人,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地方的土皇帝,看似可以呼风唤雨,但其实门槛内的人,一言便可决定他们的生死,唯有跨过了这道门槛,站到了里面,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走入了天下权利的正中心。
帘子后面的年轻太后见状,不敢怠慢,哪怕对方其实根本就看不见自己,但还是赶紧先收起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然后轻轻地捏了一下旁边自家孩子的小手,小皇帝顿时福至心灵,稚嫩的童音瞬间就响彻了原本静默的大殿。
“亚父!”
童声清脆,余音绕梁,朝臣队伍之中,有不少人顿时忍不住目露悲愤之色。
在西大陆人族几千年的历史上,臣子让皇帝称自己为“父”,这古未有之,已不是可以用佞臣乱权可以解释了,这简直就是目无法纪,颠倒乾坤,祸乱纲常!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乃是人族数千年前便由圣人所订下的,不可逾越的规矩,是人族赖以为处世之基础,构建起整个社会的柱石,而这一声“亚父”,已经打碎了人族千年之礼,推翻了整个人族世世代代所遵循的一些东西。
圣人曰:“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强大的诸侯,用君王才配使用的乐舞都已经触犯了礼的底线,被圣人批评为“不可忍受”,是祸乱之源,又何况是这一声直白的“亚父”呢,这简直是礼乐崩坏,若是老学究知道了,必然会当众批评,大声疾呼。
因为他乱的是祖宗礼法,是社会秩序,然而今天,在这座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金銮殿上,竟然无一人敢站起身来反对他,而他们这些做了几十年官的老臣,又如何能不悲愤呢
主辱臣死,与有荣焉。
祝凤先独身站在整个文官队伍的最前列,眼看着陈靖走入大殿,带头高声大喊道:“恭迎太宰大人!”
作为陈靖唯一可以信任的发小,而且在那场“清君侧”行动之中,扮演好了自己角色的他,继任的乃是大司徒蔡京的位置,乃是地官之首,单论官位,尚在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