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坤七拐八拐才在大王村打听到何书厚的住处。
正面三间泥砖瓦房,中间的是堂屋,上面摆着祖宗牌位和许多写着不明语言的幡旗。堂屋旁边有个小房间,老头就坐在小房间门口捧着个小篓子,不时从里面拿出苞谷在喂鸡。头目有些肿胀,带着红亮。
给他带路的邻居回去了,何老头坐在椅子上,逆着光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的李承坤。
堂屋对于当地人来说有着非常不一样的意义,踏进去的外姓之人要求从身到心、从里到外的纯净。而李承坤抱着流血的伤患,视为不净。故他一直站在两米外,等着老头过来。
老头一边眼睛肿得非常厉害,确实有些看不清来人。就看见个带着草帽,穿得像中年人的男人。怀里像抱小孩一样,抱着一个瘦瘦的男孩。
男孩或许还在十几岁的发育期之中,躯干和腿不成比例,瘦长瘦长的一双脚垂着,仿佛要垂到了地上。整个右脚板包着厚厚的纱布,显得非常的胀大。纱布上沾着一些青色的碎屑,隐隐地还渗着红黄的血水。
“何叔,我是李承坤。”
老头这才站起来,一把扔了手里的苞谷,嚯嚯嚯地笑着靠过来。
“我就说我们之间有段因缘,你还不信,现在看见了吧!”
饶是在动乱中,但这句话还是带给了李承坤许多的欣慰。
好巧不巧,何老头昨天去开荒烧地,被一窝黄蜂给蛰了,所以今天就在家休息。不然,以往的这个时点,他喝了粥都爬到半山腰上,砍柴去了。
老头把李民安置在右边的房子里。李承坤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三千块钱现金,告诉老头李民是他弟弟。因为他被越南人伤了脚,让老头帮找医生治治伤口,尽量不要留下残疾。
老头推拒,说医什么病都要不了这么多钱。
李承坤一阵思索,最后还是和盘托出。告诉老头,自己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可能赶不回来那么快,兴许还要劳烦他照顾李民一阵子。而且李民的事不能声张,不能带去医院。因为有越南人甚至是中国人在找他,并且搞不好这情况会延续一段时间。
所以,在未来的一段时日里,李民都会是一个危险因子。只要出事,就会连累何老头。
何老头惊讶之余,露出了浅笑。
“孩子,我说过了,我六十了。放之以前,这年纪都算高寿了。如果用我余下的光阴能换一个年轻的生命,我觉得这买卖是值得的!”
李承坤压抑自己的心情,勉为一笑。
他何德何能!
“你去办自己的事情吧,钱我收着了。这孩子我也答应你会好好照顾,只不过你可记得一定要回来接。”
“我老了,可养不起这么大的孩子!”
李承坤终于像释放了一样,低沉地长呼一口气,眼里禁不住闪起了泪光,嘴里却轻轻哼笑了。他忽然想起包仔对何老头的评价—“像个隐世的高人!”
到底被他看出来了!
李承坤承认,自己这一趟,确实有托孤的意思。毕竟过了今晚,还不知道有谁能回来。
老头转身想给李承坤拿些吃的,李承坤说自己不想吃。看了眼李民,李承坤有些惭愧地说李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让何老头帮做些热的东西给他。
何老头安慰地笑了笑,说:“这容易,昨天我顺路打了几只山雀,挂屋檐下了,你去帮我取下来。刚好给他补补。”李承坤如言,走出了房门。一路上心里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好像忘了,直到拿着三四只青绿色的山雀回来,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还是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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