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惺明白吴副管事说第二句话的意思。
这位老先生在为人上值得敬重,在学究上值得钦佩,但这种性格,注定做不好生意。
陈常惺扬了扬眉毛,道:“那为什么没有换人经营”
吴副管事笑道:“那是因为老太太希望凭借宝器坊一直亏损一事,刺激老先生的愧疚心理,让老先生莫要再藏着掖着了。老先生为人耿直,一直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的那些炼器学术沾染上铜臭味,所以虽然碍于李老爷的面儿接管了德隆宝器坊,但一直只是炼制那些很传统的宝器。这里的宝器没有什么新意,老先生又没什么名气,在这条街上,德隆宝器坊自然是无法盈利了。”
陈常惺这才明白德隆宝器坊的亏损缘由,不由得哭笑不得。
家里那位姑奶,是要用几年的亏损,赌一个煊赫的明天啊。
德隆宝器坊能否成为德隆商号麾下最耀眼的存在,就要看洪旌旗老爷子什么时候开窍了。
至于姑奶这种做法是对还是错,陈常惺无从评说。
老爷子不让毕生所学沾染上铜臭味,是迂腐顽固,还是高雅清傲,又有谁能评判呢
此刻面对李大力及其同伙的指控,眼看着话题已经攀升到了道德高点,洪旌旗老爷子不知是气的还是愧疚的,浑身都在发抖。
洪旌旗老爷子身后一群人要么是言语没有力度的伙计,要么是只问学术不问人情的炼器大师们,还真没谁能够凭嘴上功夫与李大力战上一场,倒是洪旌旗身边有一个相貌姣好的少女,此刻正掐着纤细的腰肢,与李大力等人据理力争,白生生的小脸蛋儿气得通红。
吴副管事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出色,眼看陈常惺的目光投到那少女身上,立马介绍道:“这丫头叫洪轻絮,是洪老先生的孙女儿,目前在书剑社修行,每次执行完书剑社布置的任务后,都会来一趟德隆宝器坊看望她的爷爷。没想到,这丫头这次倒是赶巧儿了。”
陈常惺抬了抬眉梢。
洪轻絮虽说在书剑社修行,读书修行两不误,知道许多道理,但嘴上的道理有时候在吵架的过程中是说不出的。况且这小丫头江湖经验浅,嘴上功夫又哪里是李大力之流的对手她只是辩着她爷爷绝对不会做出质量如此低劣的法宝,李大力倒也不硬碰硬,很快就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攀爬上道德制高点,三言两语就说得她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了。
陈常惺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了,摇了摇头,道:“帮忙堵个门。”
吴副管事眼中掠过一抹异色,道:“如此有信心”
“你就瞧好吧。”
陈常惺摆了摆手,没再理会这位精明管事,抬步便走进了人群中心,走进了人们的视野里,走到了洪轻絮与洪旌旗的面前。
陈常惺先是冲着洪旌旗微微行礼,歉然道:“老先生,很抱歉,这件事儿让您受委屈了。”
听到这话,学究天人的老先生微微一怔,疑惑地道:“阁下是……”
陈常惺掏出陈乐育给他的令牌,道:“晚辈陈常惺,受家主命,来德隆宝器坊帮忙。”
“陈常惺”
德隆宝器坊毕竟隶属于篮羊道巧字旗支脉陈氏,前些日子陈常惺孤身仗剑闯陈府的事情闹得沸沸腾腾的,别说德隆宝器坊,整个德隆商号都知道有陈常惺这么一号人了。
随着陈常惺报上名号,不仅洪旌旗老先生愣了愣,那些辈分很高的炼器师们也纷纷面露讶色,想不到能够只身闯入陈家的家伙居然会那么年轻,那些个伙计也都在悄悄地打量着陈常惺,伙计中几个高挑貌美负责为客人详解的女子,更是看向陈常惺的目光都透着些许羞怯,显然对于陈常惺孤身仗剑闯陈府的传说倾慕不已,如今见陈常惺本人年轻俊朗,更是忍不住芳心暗许,脑补了一幕幕“丫鬟少爷奇遇记”之类的画面。
洪轻絮可没听说过陈常惺这个人,心态自然与他人不同,不等洪旌旗回话,已经哼了一声,道:“姓陈的,我可告诉你,这件事情跟我爷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要是借着‘帮忙’的借口来兴师问罪,我可不愿你的意!”
“轻絮,不得无礼!”
洪旌旗瞪了一眼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小孙女儿,然后冲着陈常惺歉然道:“不好意思,少东家,我这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