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崖给盼儿倒来了一杯热水,喝点水吧。
盼儿摇了摇头,她回到房子,不一会儿从屋里走出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子。你陪我去教堂吧,既然他们不让女人去送灵,我就去教堂为我哥哥祷告。
杜火点了点头,取来杜家的车钥匙打开车子,载着盼儿去教堂。盼儿坐在副驾驶,头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的被苍穹收走,不夜的上海再次披上独有的彩色装扮,歌舞升平的样子跟白天混乱不堪的局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当然是黄帮主这颗定海神针的功劳。
杜云生的家里办着白事,黄胖子的家中也是白事。他们没有杜云生那般精细,把阿贵入殓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怎么擦拭,就匆匆的盖上了管材盖子。李萍儿和李三儿作为子女在阿贵的灵前哭泣着。平日里好吃懒做的黄三儿在父母离婚后从未去杜府看过养母阿贵,他总想着住的也不远,时间还那么多,总能得空去看看养母的,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此刻的他哭成了泪人儿,撕心裂肺的模样,不过声响却显得有气无力。李萍儿也难受,不过没有丈夫这般无法克制。照理说阿贵是她的老主人,没有阿贵的赏识,李萍儿也没有办法做的成黄公馆的儿媳妇。可是颇有心思的李萍儿知道,此刻的黄家需要的是能照应里外的主事儿,她劝自己,等把一切都忙完了,再找个机会好好地哭一鼻子吧。如果是黄帮主死了,阿贵在世,那阿贵是一定会这般做的。阿贵是个女强人,李萍儿同样也想做个女强人。
咚咚咚,门响了,邓碧波的肩章已经换上了副探长的样式,为了应景他特意在胳膊上缠了黑纱。李萍儿站起身有礼貌的冲邓碧波鞠躬,你好。
您好,节哀顺变。
谢谢。
黄探长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公公在屋子里呢,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了进去。你看看这一大家子,还得我这个女人忙里忙外。你稍等我这就进去看看他。
您轻便,您请便,我去给黄太太上根香。
邓碧波摘下帽子走到阿贵的灵前,看着这简陋的连个遗像都没有的装点,邓碧波打心里觉得荒唐,黄家也算是上海滩的大户了,门风就是如此,也不怕外人嘲笑。想想阿贵没有跟黄帮主闹离婚的时候是多么的风光啊。黄帮主主外,她主内。帮里边的大小账目全都由她来打点,那么多年,据说没有错过一笔。黄胖子没有阿贵这个贤内助,万里帮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这又能怎么样,人走茶凉,黄探长说跟她离婚,她的权力便被全部剥离,一点不剩。到了,这个家还是黄一言九鼎,想必这就是男权社会的残酷吧。如若没有离婚这一出,万里帮这几日怕是也出不了这么多的变故。
李萍儿敲了敲公公的门,没有人回应,她担心有事,便轻轻地把门推开了。公公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半躺着,胸前放着一个盖住的相框。李萍儿小心翼翼的走到公公身旁,公公,公公,李萍儿轻轻地用手想去谈谈黄胖子的鼻息,他害怕黄胖子再因为心痛,再有个三长两短。
突然,黄胖子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他警觉地盯着李萍儿,一只手抓的李萍儿特别疼,李萍儿轻轻地叫了一声,爹,我是萍儿啊。
黄探长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儿来,奥,是萍儿啊。
李萍儿向后退了一步,她看到黄的脸上又泪痕,劝慰道。爹,人死不能复生,妈妈走了,日子还得过。
黄探长翻开照片,那根本不是阿贵的,那是楼兰春的。
李萍儿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您在为我妈妈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