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外,红衣的人正倚在围栏旁,抬头望着天边一轮上弦月,和缓的湖风轻拂着她的发、她的衣阙,倒显出一股飘飘若仙的美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响,红衣的人儿没有回头,浅浅吟了一句:“梵音入冬,阶尘未动,红尘无涯,只渡此生。”
绿儿缓缓靠近,递上一个洗净的冬枣给她,微笑道:“夫人这话,听着有些悲凉,倒不像平日的你了!”
单灵夕接枣轻轻咬了一口,那甘甜中带着微酸而涩口的滋味旋即弥漫唇齿间,很是解渴,遂咂巴着嘴,满足的笑了。
绿儿看她小孩子家的模样,微侧着脸问道:“夫人今日为何事闹别扭,惹了主子不快”说完,停顿了片刻,担忧的说:“小婢虽出身卑微,但少时也曾跟着父母在大户人家做过长工,亦见了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父母常常叹我,虽命不好,但眼力却是极好的。依小婢看来,那些个皇亲贵胄、及第状元、富家商贾中最厉害、最威风的,却没有一人能与他周身的气度相较。我常常想,主子莫不是当今天子微服但那当朝天子又怎会弃了江山,舍了无上的地位,为哄一个女子开心,散尽千金泛舟江上;为她生病,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照顾;为她千里奔忙行走红尘……少时,母亲常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见,”缘“之一字,可遇而不可求。夫人切不可耍小孩子脾气,要惜福啊!”
单灵夕听她一番言语,微愣半晌。而后望着水中月,患得患失道:“他的好,我自然知道!但他那样好的人,世上应有更好的才配得上……近几日,我常常在想,这发生的种种也许不过一场梦。而我与他之间的缘,不过是梦中这几日镜花水月的露水姻缘。梦醒了,我便还是那个不周山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灵,而他依然是大罗天远离红尘喧嚣,灵力无极的神。我俩此生最好的结局,应是相忘于江湖的路人,而非身份地位悬殊的夫妻……况且,若他娶了我,此生便不会再有子嗣承欢膝下。我……不想害他。”
闻言,绿儿沉默了片刻后,忽而皱眉,声音微变道:“夫人怎知他会在乎这些或许,身份地位、血缘子嗣于他而言,不值一钱。而所谓荣华富贵、仙阶品级也抵不过与你相伴的凡间一日。你这样说……是小瞧他了!”
“大罗天主,究竟是怎样的神”单灵夕闭目,浴着湖风幽幽道:“今日,他在江上,举手间便斩杀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半点不留情面……适才我一直在想,族中古老典籍所记载的魔神之战中的他,是否是今时今日所见的这个人。漫漫数十亿年间,他灭了多少六界生灵,又斩杀了多少妖祟邪怪,是为天下苍生计,还是原本嗜杀他蛰居须弥,远离红尘,以一己之力镇守无业渊,是怀着一颗大爱世人的慈悲心,还是单纯的无聊消遣……他对我说的话,为我做的事,如今桩桩件件都印在我的脑海里,即像昨日发生的,又似一场梦……”
气氛有一时的静默。
“我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与高高在上的大罗天主会有一段这样的缘!”晚风残月中低沉如诉的话飘飘然传来。
“你怕他了怀疑他了……”绿儿的声调却突然抬高,神色也变得冷厉:“如此看来,今日那女子——果然该死!”
单灵夕默默的看着眼前人,不语。
“他是神也好,是魔也罢,难道你还有办法全身而退”绿儿嘴角扬起冷笑:“其实,整个须弥山除了你,又哪里来的什么大善人一心追随他的,从来并非为道,都是为他……即使他与六界为敌,要覆了这天下,那又如何”
绿儿向前走了一步,紧紧逼近:“我便问你一句:这些时日,你是否曾动过离开他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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