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风雨塑孤寒,久凭栏,忍难言,落叶知秋,白露洒庭园。欲阻香魂归月殿,空有泪,看花残。那堪一病卧经年,木床前,任壶悬。巫祝无灵,撒手弃尘寰。曾对青丝说皓首,千万恨,问重泉。”
梦里,她又回到了落英缤纷的不周山,捻一把初春杏雨,掬万千思绪愁殇。
风华绝代的男子,手持玉笛,立忘川河畔,笛声里满是诉不尽的缠绵相思。许多年以后,他的鬓角已爬上丝丝白霜,皆是岁月染透的凄苦哀凉。
红衣娇艳的女童头戴花串,蹦跳过来,仰着小脸问他:“叶云深,你便天天在此处,她也不会再醒来,你这样伤春悲秋作什么”
男子停了笛声,蹙眉,举起玉笛朝着她的脑门狠狠一敲:“不敬尊长,该打!”
女童龇牙咧嘴地抚着自己发红的额头,跳脚怒道:“你是仙,竟如此迂腐俗气。天命又怎样神意又怎样这世上总有能起死回生的东西,救得了她,也救得了你,何苦在此处画地为牢、耗费时光”
闻言,男子怔愣地看着恣意潇洒、青春年少的幼女,良久抬手摸了摸她略凸起的额头,一声叹息:“你还小,不懂……”
女童怒其不争,粗鲁的拍开头上纤长的手,不耐道:“即便这世上真的没有大罗仙丹能够救得了她,数亿尘世里总还有其它女子可配得上你,又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
男子愕然,蹲下身瞅着面前的孩子与亡妻逐渐重合的容颜,苦笑道:“这套调调,又是谁教你的”
女童傲娇地嘟嘴:“半山腰的小狗蛋子,还有山顶的荷叶精,他们都这样说……”
风华绝代的男子宠溺的把她抱坐在大腿上,望着远方无尽的忘川河,悠悠吟了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女童扯了他的衣袖,带到嘴边便是一阵猛咬:“看吧!都是这些酸诗把你害的……”
男子低头看着自己口水淋淋的袖口,皱眉道:“你是小狼崽子变的吗”
“我牙痒痒!”女童张开嘴,龇着一口摇摇欲坠的小碎牙无辜的说:“再说了,我若是小狼崽,你便是一只大尾巴狼……”
男子愣了愣,忽而笑出声来,在女童粉粉嫩嫩的脸上猛啜了两口:“你呀,小小年纪如此毒舌,今后一定是个惹祸的主!”
女童露齿一笑,不假思索豪情万丈道:“这有何惧将来我便嫁了这天上地下最厉害的,即使毒舌又有谁敢说不服——不服来战!”
男子嘴角扬起,扯着孩子的小辫儿道:“你可真有出息啊!小小年纪便想着抱人大腿了”
女童一脸理所当然:“轩辕北暻那家伙说了,有大腿为什么不抱又不是傻子……”
男子但笑不语。他抱紧怀中的孩子,闻着她头上的发香和花香,眼中难掩一点惆怅:“夕儿,明日便是你娘的生辰,你自去山上玩吧,爹爹要去陪她几日……”
闻言,女童不满委屈的瞪着他,还生生挤出半点眼泪花儿:“我知道自个儿是散养的,待你老人家哪天不要了,放生便是!”
男子咬着她的小耳朵,幽幽道:“这几日,我总想着,若你娘在,不定有多疼你。我们一家三口,该有多快活!”
女童扯了男子的袖口,抹干了自己的眼泪,抬头对他说:“斯人已逝,我只在乎活着的人是否快乐。你要什么,求什么等我长大了,便是上天入地也给你寻了来。”
男子拥住女童,眼睛望着家的方向,平静说道:“——我要的,便是终有一天,所爱的人能够回应我……”
……
我要的,便是终有一天,所爱的人能够回应我。
是谁在耳边低声呢喃,似咒语又似誓言。
黑暗里,单灵夕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仔细分辨着是否仍在梦境中的不周山。朦胧之间,一个纤细的身影依偎在身边,点点光亮透了过来。待完全适应了,周遭的景物渐渐清晰,赫然是寄心苑东梢间自己的房。她怔愣望着自己右手腕处的银镯发呆,恍惚如梦。
被声响惊醒的慎言仙婢眨巴着眼睛,欢喜的望着她,满脸关切的问:“姑娘醒了,身上还疼吗可要喝水……”
她迷迷糊糊的摇摇头。身上的确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