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石看来,很有些心酸。
“快进来吧。以前那孩子还从没有朋友来家里做客呢,你是第一个。”他挪动着僵硬的腿脚,有些笨拙的将阮石迎了进来。
正是这第一次,令他整个人都乱了方寸,满屋奔走着,一会儿是张罗着给阮石沏茶,一会儿又想起应该先收拾屋子,“这里又脏又乱,给儿子的朋友看了笑话”。忙活了好半天,才记起接过阮石手中的篮子,“你也真是的,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伯父,不用麻烦的,我坐一下就走了。”阮石感到自己的每句话都重如千钧。
而这会儿他也在四面打量着。这间屋子,真的是将贫穷反映到了极致,四面漏风,潮湿狭小,总共就只有一间房间,所有的杂物都散乱的堆放在各个角落,连本就不大的木板床也占去了半边,房中就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家徒四壁,唯一的家具大概就只是一张同样四面开裂的木桌,桌上摆着几只豁了边的碗。木桌的高度较低,两侧铺着几块破草垫。这一家人吃饭时,大概就只是席地而坐,只为了省下那几把椅子的钱。
罗老汉匆匆将碗筷收起,专程将其中的一块草垫擦了又擦,才拉着阮石在桌边坐下,又端来了一碗浑浊的茶水。其间既有兴奋,又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惶恐。阮石知道,这个乡下老汉是在尽己所能的招待客人,他是真的很害怕,会让儿子在朋友面前丢脸。
阮石默默的喝了一口茶。那是他这辈子喝过最苦的茶。茶叶里还混杂着一堆石头渣子,但放在这个家里,这或许是他们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喝一口的稀罕物了。
说起来,虽然自己和罗帝星交好多年,但的确是从来都没有去过他的家。他也没有想到,在定天山脉永远高人一等的罗帝星,竟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自己的家境虽然也没有好到哪里,但父亲是门中长老,一直以来,他至少还是吃穿不愁的。看样子,他真的没有资格去和罗帝星讨论贫穷。
那一碗茶,阮石实在是没有心情喝。但为了不让罗老汉觉得,是自己嫌弃他的招待,仍是硬着头皮,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见他喝得满意,罗老汉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眉开眼笑。
“唉,我这个儿子啊,实在是相当的任性,我知道他在外头,一定是闯过很多的祸,得罪过很多的人,我也管不住他。你是他的朋友,以后还得麻烦你,帮忙多照顾他一点啊。”
“……其实,一直都是罗师兄在照顾我。”阮石真心实意的道。从前在定天山脉,单是罗帝星朋友的这个身份,就已经无意中为他解决很多麻烦了。
罗老汉欣慰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只是阮石在说客气话。乡里乡间的这些孩子,个个都那么懂事,都比自己的儿子会做人,可他们却也都真心的敬服着自己的儿子。也许,这就是那些小孩子平日里所讲的“男人间的友谊”吧。
第一次见到儿子的朋友,罗老汉谈兴大发,竟然是一直拉着阮石,聊了好几个时辰。聊的大多是一些罗帝星从小到大的趣事。就像每一个炫耀儿子的父亲一样,只有在说起儿子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闪动着骄傲的光。
即使自己只是一个在乡下挥锄种田的农夫,但两个儿子就是上天赐给自己最好的礼物。因为他们,他觉得自己甚至生活得比国王更充实。他耗尽了大半生的心血将他们养大,他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会有出息。临到老来,他必然可以享得儿孙福。
这些幸福的回忆和憧憬,阮石却是越听越不是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