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镇县的城郊,仨人一行雇车连背带扛把进的货带进家门时天已黄昏,高吉胜站在院子里,不停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青砖砌成的围墙外,通往县城的简易柏油公路从村里东西横穿而过,整个村落呈不规则的树叶状分布在公路两侧,村子北面是生长着灌木和小树隆起的山岗,村南,有条几乎干涸的小河从村子边蜿蜒流过。
那老汉的家要村子居中偏西的位置,是典型的平顶东西屋进门厨房的房屋结构,青砖的墙体看上去有些年头,正房左侧是幢半新厢房,正房和厢房的对面有块面积不大的菜园。
那老汉招呼着高吉胜把装满进货的背囊放置到厢房里间的仓库里后,便急急把那芙蓉叫到一边低声吩咐着什么,那芙蓉扭头看了看高吉胜,转身便出了门。
过了不久,正拘谨地坐在正房东屋炕沿上和那老汉搭话的高吉胜透过玻璃窗,看见那芙蓉和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一前一后走进院里,这个妇女步履轻盈,右手还挎着盖着纱布柳条编织的篮子。
俩人推门进屋,那老汉赶紧起身介绍:“你叫梅姨吧,这是高兄弟,家里来客,我让她过来帮衬帮衬。”
眼前的梅姨中等个头,整齐的黑色的短发捌在耳后,穿着一件暗灰大格薄袄,依旧保持着良好并不臃肿的体型,眼角虽然着着几条深浅不一的皱纹,但目光清澈委婉,只一眼便知她年轻时是个容貌出众的村姑。
打过招呼后,梅姨放下篮子,和那芙蓉便屋里屋外忙活着,手脚麻利地生火做饭,掌灯时分,丰盛的饭菜就摆上了桌,高吉胜这时才知道,梅姨篮子里装的是一支烧鸡,那老汉介绍说:“这是沟帮子熏鸡,本地特产呢。”
初次和并不熟悉的人一起喝酒,高吉胜出言谨慎,那老汉却是把酒言欢,惹的和梅姨一起吃完饭就下桌的那芙蓉不满地叨咕:“喝点酒就是话多。”
介绍自己的情况时,高吉胜只是提到了自己家在邻省的边境乡镇,父母已过世,表哥是警察等等,在那老汉一再追问自己的婚配状况下,高吉胜也只含混说是已有意中人。
看到高吉胜不愿谈及这个话题,那老汉颇为感慨地说:“小伙子,我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为情所困,人品不坏。”
“噢!何以见得”高吉胜听了一愣,饶有兴致地问。
“老汉我会看面识相。”
“行啦!会看相把自己看成了这样!”端着重新热好的菜进屋的那芙蓉沉着脸忍不住说。
“医生看不了自己的病。”那老汉不以为然地响应着,似乎在酒桌上见到了多年未见的知己,再度干了杯中酒后,打开了话匣子:“我
老那头总结自己这大半辈子,五个字就能概括,一是缘字,再就是爱、恨、情、仇四个字。”
“说说看,那叔。”高吉胜感受到了这几个字背后有着不同寻常的人生故事,他拿过酒瓶再度给那老汉斟满了酒,满怀着期待。
那老汉点上一支烟,青烟缭绕中,缓缓地说:“我是个农村娃,当兵以后领导器重我让我当了团里的文书,五年兵立功入了党,孩子他妈跟我同一个公社的也是农村娃等了我五年,这就是爱吧。复员回到县城刨花板厂,上班第二年结的婚,结婚前一年,我和孩子的妈四处借钱盖上了新房,住了不到一年,母亲找到我说你二弟结婚没房子把西屋借给他们住吧,孩子他妈很不高兴,说我们结婚也没房子啊但后来还是借给他们住了,结果没过两年…”
那老汉说到这,深深叹了口气。
后来呢高吉胜疑惑地问。
结果没过两年,我三弟又到了结婚的年纪,他跟我说大哥结婚你都借给他们房子了,总不能偏心吧,闹到后来,一家族的人都给我眼色,弄得无论是婆媳还是妯娌关系弄得都很紧张,最后落得个我们一家三口净身出户,我把房子让给了我三弟还背着骂名离开了老家,临走时我爹偷偷跟我说了句实在话,说你是全家全村唯一吃商品粮的,有能力再挣吧,谁让你的两个弟弟没能耐呢本想着今后将来怎么帮衬弟弟们,到最后变成了恨。”
“呵呵呵呵,后来呢”高吉胜听的很感慨。
“后来”那老汉神情沧桑地笑了:“我们一家三口就搬到了这。再后来,芙蓉五岁那年,她的舅母把她家的男孩过继给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