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常乐楼最终还是开张了。
正月初六。
大吉大利的日子。
这一天,楼里楼外热闹非凡,大半个洛阳城的小混混都来登门庆贺,能不来吗,老大的酒楼开张,不来就是不想混了。
宁红豆拄着拐杖,满脸堆着笑,笑的很是灿烂,笑的她自己都觉得假。因为这热闹似乎跟她关系并不大,因为七个少年来的洛阳城,现在只剩下两个。
遍插茱萸少一人都是苦闷,更别说少了五人。
将军府也送来一个花篮,自然是斐南徽的意思,看的当然不是宁红豆的面子,全在白千帝。
陪着这花篮来的还有一张纸条,斐南徽亲自写给白千帝的纸条。
内容很简单,斐南徽可以当作除夕夜什么都没发生,他给自己师弟一个面子,但宁红豆跟白千帝不能再在洛阳城里住着了。在斐南徽眼里,不管是白千帝,还是宁红豆,都是巨大的火药桶,都是祸害。
作为交换的条件,只要白千帝带着宁红豆走,斐南徽保证这座楼跟这座楼里的人平安,那些跟过宁红豆的少年,将不再是肮脏泥坑里的老鼠,不再是地痞流氓,将被赋予活在阳光下的权利。否则,仅是帮着宁红豆大闹芙蓉园这一条罪状,就足够千刀万剐了这群‘垃圾’!
白千帝拿着纸条看着一脸灿烂笑的外甥女,左右为难,他其实早就不想在洛阳城里待着了。
宁红豆笑了一天,把脸颊都笑僵了。
白千帝琢磨了一天,差点白了头,不对,他本来就是白头。
夜半星光。
楼顶屋檐边。
也不知道宁红豆是怎么爬上来的,晃着两条腿儿,看着远处发呆。
轰!
啪!
大年初六的夜,洛阳自然有烟火,多的是烟火,漫天的烟火,可这烟火却无法在宁红豆的眼眸中留下半点印迹。
白千帝小心翼翼的靠近,将一个厚厚的棉披风搭在宁红豆的肩头。
宁红豆猛的转头,怒视的眼,吓了白千帝一跳。
白千帝赶忙解释:“不是舅舅的意思,是楼下那个叫管竖横的小子让我拿上来的,他说夜里冷,求我给你送个披风。”
楼下的管竖横直接就打了一个喷嚏,使劲擦了擦鼻头。
楼上的白千帝则是抹了一把冷汗,背过身子长出一口气。
为了陪宁红豆坐在屋顶上,白千帝只得小心翼翼的故意拉开十步的距离,一副:“小姑奶奶,您放心,我保证不靠近你,我就是想跟着你一起赏赏景儿,没别的意思,千万别介意。”
坐了许久,没搭上一句话,白千帝有些不甘心,然后就开始偷偷的挪动屁股。
依着五境神念巅峰的修为。
这屁股挪的是不声不响,不着痕迹,悄无声息。
可挪动了就是挪动了,过程不惊动人,可你都挪过来了,当人家眼瞎吗
等白千帝终于耐不住性子,想着开口唠唠家常时,宁红豆猛的朝他怒目相向,直接就扬起了拳头,那意思,不言而喻:“你若是废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别得寸进尺,我可不是好惹的。”
白千帝叹一口气,心里狂吼:“外甥女跟舅舅都是这般无礼的吗”
真是丧气啊!
啪地一声,宁红豆一巴掌拍在瓦片上,表示她听到那声叹气了。
吓得白千帝赶紧闭嘴,连气的闭了,惹不起,惹不起,真是随了你娘,脾气这般凶残。
宁红豆看到白千帝小心翼翼的举动,翻了个白眼,但背对着白千帝的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一丝丝的浅笑,很浅很浅,浅到她自己都没察觉。
楼下传来一声招呼:“红豆姐,点明灯的时辰到了。”
宁红豆抬头瞧了瞧夜色。
艰难的起身,站在屋顶上,拄着拐杖,回应道:“点,明灯。”
楼下紧接着就是一声声的点明灯。
从知足常乐楼开始,一盏盏大红色的孔明灯被悄然送上夜空,从城南到城西,从城西到城北,从城北到城东,各坊各市都有知足常乐楼的据点,是宁红豆最早就抢下来的地盘,最狭窄肮脏的地盘。
如长蛇般的灯海,点亮了半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