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危万里,乱山,残雪……
抖一抖身上的冰碴子,宁红豆挺直腰杆,朝着李七夜很认真的说:“无论如何,都是要感谢你的。我不擅长说话,也怕麻烦,不太懂这种事情的处理方式,你能用嘴解决,已经很厉害了,我会记住这份人情。”
李七夜很尴尬的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谢,各取所需。
这时候,卢飞已经走上甲板,低着头准备回到船舱,他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里待着了,因为很狼狈,所以他拒绝了同门的照顾。身为申家剑炉的大师兄,他可不愿意其他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走的路线都是背对所有人,绝不能让人瞧见自己的正脸。
然后。
宁红豆就凑近李七夜问了一句话,声音很小:“他们都喊你七王爷,你在这龙船上很有权势”
这话李七夜爱听,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宁红豆:“如果别人以为我是你的人,那我在这船上杀个人,你能担住”
李七夜嘴角一翘:“当然。”
宁红豆:“好,那今晚我欠你一条人命。”
这个时节的太平河,水势并不湍急,虽说北境下了几场雪,可流到此处水位已经正常。龙船行驶在河中,平平稳稳,完全不会摇晃。
船很大,河水很深,过冬的鱼群跟龙船游的方向一样,都是一路南下。
夜空清冷。
头顶有一轮明月,明月旁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
太平河的河岸上边,能看到一丛一丛的深冬芦苇,苇梗上凝结着一层露霜。极目眺望,夜空是永远宁静的河水,河水是永远透彻的夜空,然后,起风了……
“喂。”
“你是剑修吧”
“你的剑,落在甲板上了。”
宁红豆跳河之前,申家剑炉曾经有十八个剑修向她讨教,点到为止时抛给过她一把剑。
这时候,宁红豆将这剑原封不动的抛还给卢飞。
转身接住这剑,卢飞有些皱眉,紧接着,眼眸中便闪过一抹异色,因为他看到宁红豆嘴唇在动。
卢飞在船楼上曾经朝宁红豆说过一段嘲讽的唇语。
现在,宁红豆同样对着卢飞说了一段唇语:“我叫宁红豆,我并不是禅山道观的弟子。我来自剑门,我有一个师父,叫叶飘零。”
话,说出口。
宁红豆甩飞身上的干燥棉衣,浸透太平河水,裹着冰碴子的湿衣服,突然掉下来一层薄冰。
冰。
裹挟着一股剑气,刹那之间,汇聚到宁红豆的手心里。
脚尖点在甲板,身子先是微微半蹲,然后瞬间暴起,众人耳中都听到了嗡地一声剑鸣,那些包裹在宁红豆手心里的冰碴子就开始以恐怖的速度震动。
这些冰,在宁红豆手中便是剑。
咻!
人与剑合二为一,化成一道淡淡的影子,撕裂夜色,裂碎这十几步的距离,直接便刺向卢飞的心头,刺的笔直!
这剑不是宁红豆自己琢磨出来的剑二蛇动,这一剑是叶飘零曾经用过的剑门法诀,宁红豆曝出自己剑门弟子的身份,自然就没打算让卢飞活着进入船舱。
卢飞是二境的剑修。
宁红豆也是二境的剑修。
可能卢飞的剑品要高一些,可宁红豆已经蓄了许久的力,若是李七夜不出现,方才这一剑便出刺出去。
宁红豆已经观察了许久,她看了卢飞走路的步伐,看了卢飞举手投足的习惯,甚至看着卢飞游了一个来回的太平河。
李七夜的出现跟卢飞抹平了冲突。
他二人都觉得两清了。
钱不用还。
错也道了歉。
卢飞确实是丢脸了,他很愤怒,也很尴尬,但他并不觉得危险,他知道李七夜不会杀自己,铁甲宗也不会动自己。至于宁红豆一个野丫头,就算是个入了修行的剑修,又幸运被李七夜看上,可终究是个小姑娘。
这个冷酷的世界是属于男人的。
男人把事情敲定。
那便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