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广洋终于找到了宰相该有的乐趣和尊严,表现的也是兢兢业业,每日从早到晚和属下官员一起商量政务,只是他的酒壶依旧没有放下。
马度很担心他醉醺醺胡乱批示酿出了什么纰漏,他自己没有精力看那些奏章,便让已经好了的陈瑛给汪广洋做贴身秘书做监督。
“玄重你太小瞧老夫了,老夫醉了又不是傻了,处理政务老夫手到擒来,倒是你常写错别字,连自己的姓氏也会写错才叫人笑话,呃……”汪广洋打了个酒嗝,用手指头在酒杯里头沾了沾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马”字,然后捏了个茴香豆放嘴里嚼得嘎嘣作响。
“先生不知这是简体字,好认又好写,若是朝廷推广了,天底下会少很多睁眼瞎呢,要不咱们一起上个折子”
“切!”汪广洋不屑的挥挥袖子,“老祖宗传下来的字博大精深,每一笔每一划都有深意,若是改了那还叫学问吗你看你这个当先生的还不如自己的学生来的靠谱,这个叫陈瑛的真是写的一笔好字,做事也有条理是个好苗子。难怪玄重看重他,专门把他带在身边教导。”
“嗯,是个好苗子,您要多多栽培才是。”这个老头的眼力不咋样,陈瑛几碗惠而不费的迷魂汤就把他给灌晕了。
“老夫虽然惜才,可也不会抢别人的学生。再说老夫这右丞相还能当得了几日,以后你接了老夫的位置总要有个称心的帮手不是,这孩子就挺不错,呵呵……”
这老头只猜中了一半,知道自己当不了几天的右丞相,可却猜不到自己会死了。历史上的胡惟庸案最初牵连最多的是文官勋贵极少,汪广洋便是其中之一。直到洪武末年胡惟庸案才再次的发酵,成为勋贵们的夺命索,老朱一瞧没杀干净,紧接着又有了蓝玉案。
老汪虽然不是好丞相但却是个好人,马度实不忍这么个老头糊里糊涂的挂了。他心中好一阵思量,见公事房的官员都去用饭了,才道:“汪相真的以为我会接您的位子吗”
“呵呵……皇上不属意你会让你来当左丞,怕是早就私下里给你透过话吧,你每天放了衙就去宫里别以为老夫不知道。除了你满朝上下没有谁敢大耳刮子抽胡惟庸了,也就只有你能制他了。”
汪广洋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干净,捏着杯子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神情有些寥落,“人老了就该识相,过些时候等你在中书省站稳了根脚,老夫就上折子告老还乡。如果那书院还缺先生话,老夫就凑个热闹,和朱枫林、陶仲庵采菊南山饮酒赋诗,岂不快哉!”
马度面无表情轻声的道:“汪相真的还以为自己还有这样的逍遥日子吗胡惟庸是该死,可那个酗酒渎职,放任奸逆,见杨宪为祸朝堂而不发,视胡惟庸朋党欺君而不举的人,难道不该遭重谴吗”
汪广洋闻言一怔,手里的酒杯掉在桌面上,骨碌碌的打着转,他咽了一口吐沫神色惴惴的问道:“玄重此话何意”
马度不答反问道:“先生通经义擅诗文,难道连我的大白话都听不明白吗”
“这……这是皇上的意思”
“我只问你刚才话中所描述的那人你觉得不会被皇上处置吗”
“哎哟,玄重哟,莫要跟老夫说这些虚言,你刚才说的那人就是指老夫。”
“虚言嘛我说的可是挚诚之言哪!”
汪广洋伸手拉住马度的腕子,声音已经带着两分的哭腔,“是是是,玄重说的是诚挚之言,老夫混迹官场多年,什么是虚情假意什么是真心实意还能分不清楚,老夫只问你这话可是皇上的说的,老夫刚刚过了六十大寿,已是花甲之年可是禁不起什么风波了。”
人越老但越小加之多年的醉生梦死,这位早就不是那个可以为老朱出谋划策主政一方的左膀右臂了,只是一个想安稳度完余生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