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冯新华对安妮都十分热络,尤其是听安家志说安家堡的大队长是安妮的叔叔,安妮还有个在省城市政府上班的亲哥哥后,他看向安妮的目光已经不能用热切来形容了。
面对冯新华的热情,安妮客气又疏离。
安德文的心愿中,并没有报复冯新华这一条,所以只要冯新华不主动招惹,她也不会对他怎样。
冯新华对安妮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想一想回家后该干些什么。
前几天叔叔给她打电话,说是李芳的几个泼皮兄弟已经煽动了村里几个不务正业的人,上蹿下跳的要闹革命,还明里暗里怀疑安德武这个大队长对那些下放来的黑五类(即地富反坏右)分子太过宽厚,有包庇的嫌疑。
安德武很闹心,也隐隐有些害怕。
他是安家堡的大队长,经常去公社开会,所以对外面的情况很了解。
他也亲眼看到了红星公社的批斗会,那情景实在太疯狂、太惨烈了。
虽然不像有些地方会闹出人命,但那种对法律、对道德、对人性的践踏,让他看得触目惊心。
安德武担心自己的安家堡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偏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好办法。
如果不是他当了多年大队长,又有个烈士长兄,李家那些泼皮没准儿还真能把他拖下台。
饶是如此,安德武也有些害怕,他有种预感,外面的疯狂不会就此完结,而会愈加疯狂。
这也是有征兆的,几年来不断的有右派下放到安家堡,从去年开始,还有大知识分子、医生乃至军中领导也都被发配到安家堡改造。
却没有看到一个右派被平反,足以说明外面的形势有多严峻。
大环境如此,就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安家堡了。
安德武面对那些上蹿下跳的泼皮没办法,幸好他还有个小智囊。
自从当年安妮给安德武出了个妥善安置右派的办法,他就不再把这个唯一的侄女儿当成小孩子看待。
后来,安妮以省状元的身份考入了省城第一学府s大,去年更是神奇的给安家堡弄了一辆拖拉机,不只是安德武,整个安家堡的村民都觉得安妮是个能人。
此时此刻,坐在麦场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的安德武,无比热切的期待他能干的小侄女快点儿回来。
“大队长,‘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我们要求批斗那些坏分子!”
“对,批斗!要批斗!”
“安德武,你拦着我们不开批斗会,是不是想包庇那些坏分子”
“对啊,公社都开批斗会了,咱们周围的几个村子也都开了,为什么安家堡不开”
李芳的大哥李林扯着嗓子喊着,他已经快四十的人了,结果却学着红卫兵的模样,穿着一身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军装,胳膊上带着红袖章,举着拳头大声喊着。
他的两个弟弟纷纷附和,周围还有几个安家堡有名的混混、泼皮也跟着起哄。
“谁说我们没有开批斗会”安德武见有些村民被煽动得有些意动,赶忙大声喝道。
“啥时候开批斗会了”李林喊得口干舌燥,脸上却带着兴奋的潮红。
“自从咱们村来了第一批右派,我就每隔十天就在麦场开会。村里大多数的人都来了,你们几个却总是偷懒没来,所以自然不知道。”
安德武暗自庆幸,幸好听了侄女儿的话,这三年一直坚持开批斗会。
虽然他们的批斗会跟外面的批斗会并不一样,但不管内容如何,名义上,他确实主持召开了批斗会。
“根本没有批斗,每次都是让那些右派带着大家学习领袖语录。”李芳凑到大哥身后,小声的提醒。
“对啊,这叫什么批斗会你就是包庇那些坏分子。”
李林听完妹子的话,激动的一蹦三尺高。
“李芳还漏了一点吧,我除了让那些右派教大家背诵领袖语录,还让他们当着大伙的面做检讨,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安德武冷冷的看了李芳一眼,对于这个侄媳妇,他真是打从心底里厌恶。
他的侄子们都是好的,娶得媳妇有好的,也有一般的,但像李芳这样“坏”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