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兵看了一眼樊忠,见他点头,急急倒了热水交给温婉:“你这小儿真真长了副牛脾气,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愣是不吃不喝地熬了三日。”
温婉摸摸儿子的小脸,接了这人手中的陶碗,淡淡笑道:“给您添麻烦了,回头再谢您。”
那士兵本是见阿羡粉雕玉琢的可爱,才多了一句嘴。见温婉神色淡淡,与她那小儿如出一辙,便讷讷退至帐前。心下纳罕道:怪道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樊忠见她抱着儿子立在帐前,心下了然,只淡淡对着空气道:“你可以在这里等,但是不能出声,不能进去。这是军医的规矩!”
军医是民间因医术高超被破格提拔进太医院的太医,又自请下放军营来研究外伤缝合,为人很是刻板严谨。不是他樊忠的兵,一般人就是死在军医面前,他也不会瞧上一眼。
“多谢您,我不进去,我就守在这里。”温婉朝他福了福身,满目感激。
“我还有些公事要办,有事尽管谴人去寻我”樊忠背着手走远。
走到一半,樊忠皱了皱眉止了步伐,朝旁边的亲兵冷声吩咐:“给她们母子端碗粥,再拿件斗篷。”
亲兵垂首恭敬应是。
樊忠这才大步流星回了主帐,他可不想没完没了地救人!
温婉喝了粥,又接了斗篷给阿羡披上,这才守着帐篷痴痴等了起来。
日月交替了三回,汪先生阿羡元宝轮流陪她足足在账外又等了三日,才等到了那不苟言笑的军医出来。
军医名叫胡登云,是个三十上下的男人。为人冷漠,不通世故,常穿一身浆洗得褪色的黑色太医补服,浑身沁满了浓烈的中药味儿。别说普通人,就是军营杀敌当兵的,也是轻易不敢和军医搭腔的。那浑身冰冷的气息,比这冬日里的冰疙瘩还冷!
“你是什么人”胡登云掀开帐帘,抬头便见温婉等在帐前。
温婉朝他福了福,才小心指着帐篷“请问,里面那位可还活着”
胡登云扬了扬眉“他费了我人参当归无数,雾莲一枚,百年望月膳三条并其他药材几车。这些我会列个单子与你,麻烦你尽快将医药费付了。”
温婉不停点着头,却紧张得没听进去半个字。这情景和那些癌症病人家属等待主治大夫宣判命运何其相似如果可以给红包,她也想给这大夫塞一个,好让他亲口说出那个“活”字。
“人我是帮你从阎王殿拉回来了。不过,有一处刀伤损了他的肺腑和心脉,以后做不得重活,吃不得力,好生调养应能活到天命之年。”说完,施施然越过温婉往主帐报信去了。
温婉顿时摊倒在地,抖着身子又哭又笑。悬了三日的心一下落回了实处,五十就五十吧,对她而言,五十岁,足够了!
林渊静静飘浮在空中,看着温婉泪流满面看着他们的孩儿伤心欲绝,他想伸手去摸,却扑了个空。他高声叫着她们,她们却视若不见。
绝望之际,画面一转,却是他那淳朴厚道的大哥朝他招手。他急急跑过去,想跟他大哥说话,他大哥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他慌忙去追,却被七窍流血的温家二老拦住,他们着急地朝他摇手,林渊越发想靠近瞧个清楚。
温婉他娘像疯了一般张牙舞爪地骂他:“你来这里做什么回去!快回去!”
林渊一惊,不由退了几步。
却突然被他凶悍的大嫂扶住,温柔地朝他道:“六弟,嫂子新蒸的红薯,快吃罢!”
林渊心头一震,遍体生寒。他挥手打掉红薯,疯狂嘶吼道:“你们都死了!死绝了!”
是啊,李子村谷子村都死绝了!
他大嫂张开血盆大口,伸着血红的利爪欲追,被他大哥一把拽住一巴掌扇个趔趄。而后他大哥才淡淡回头朝林渊道:“六弟,回去罢!替哥照顾好爹娘!”
林渊只觉浑身一痛,便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他一摸胸口,果然疼痛非常!
他活了!他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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