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汗流浃背、风尘仆仆的一个月,车队到达武昌城的时候,城门紧闭,城门外只余两名士兵把守。林渊跟着顾管家先后下了马车。
顾管家往守城兵手里各塞了块银角子,温声问其中一人“官爷,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城歇歇脚”
那士兵颠了颠银子斜斜一笑塞进怀里“你们是什么人”
顾管家抱拳“我们是青州吴知县的家眷,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没等他话说完,那士兵不耐烦地挥手“城内戒严,严禁百姓出入,你们去别处吧。”
顾清宁跳下马车,眉眼淡淡地丢给管家一锭十两的银子,嘴角扯出一声嗤笑。管家会意忙弯腰又去塞银子、打机锋。
那士兵收进怀里,耐心渐失“快滚!快滚!老子对你们客气你们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是吧这每天想进城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都要大爷我通融不成”
见着顾清宁眼含轻视,那士兵眼珠一转,又嘻嘻哈哈说道“要不你们叫声爷爷来听听大爷不妨考虑考虑,哈哈哈哈!”
在官兵的嗤笑声里,顾清宁红着脸捏紧了拳头。
另一名收钱的官兵见他这模样哪会不知“老实点儿!信不信老子给你们安个奸细的罪名通通抓起来,让你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渊忙拉住他往回拽“顾少爷,走吧,民不与官斗!”
那收钱的官兵见林渊通透,又多说了一句“算你小子倒识相!收了银子大爷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不止武昌城,上头有令,战事吃紧所有城池全部戒严。”
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武昌城门紧闭,为什么沿路都是人,为什么城门边跪满了百姓!只怕瓦剌军已经势如破竹,一路向北攻过来了。
温婉听了这话掀开车帘,细看才发现,那些跪着的人个个面黄肌瘦吊着一口气。每个人身边跪着一两个头上插着稻草的孩童,黑瘦脏乱的小脸眼巴巴地看着每一个过路的人。
有个满头银丝的老妇见有气派的马车停留,带着孙子拉着衣着光鲜的顾清宁就跪下垂泪。
无他,在这一干风尘仆仆的人里,俊秀飘逸的顾清宁简直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她绝望地哀泣“大爷行行好吧!老家整个城都被烧了,堪堪才逃出来我们祖孙二人,老婆子我已经不行了,只望您可怜可怜我们,将我孙儿买去伺候。老婆子不要银钱!只给他一碗米汤活命即可啊!”
见顾清宁林渊面露不忍,那老妇又拉着跪在一边的孙子给二人磕头,直磕得脑门鲜血直流“快,快给大爷跪下磕头,磕头你才有活路啊!”
话说到伤心处,哭的肝肠寸断,声声啼血。
温婉从马车上跳下,拉住林渊的衣袖咬牙“不能买,快走!城门边的人可都看着咱们呢,买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财不露白,这些看客可都摩拳擦掌等着顾清宁答应呢!到了这时候,谁不想活命
林渊抬头望去,果然城门边的难民已经渐渐围拢过来,当下头皮一麻无奈回绝“大娘,对不住,我们也没有多的银两米面,实在买不了你的孙子,您还是另找买家吧!”
顾清宁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眼里都是控诉和不可置信,一日一碗米汤能耗他们多少粮这二人也忒冷血了点!
那老妇绝望的哀嚎“宁做太平犬,不做离乱人哪!苍天哪!你为何不给人活路啊”
这话似尖刀扎心顾清宁心里,他不顾扯了他后退的林渊,扶起嚎哭不止的老妇人“老人家,您孙子我买了!这是十两银,您拿着,快带着您孙子逃难去吧!”
那老妇人刚被拒绝正伤心不已,哪想突然有这种好事上门,拿着银子招呼也不打一溜烟跑不见了。留下倒在一边奄奄一息的“孙子”和目瞪口呆的顾清宁。
城门边都是走投无路的难民,他们见顾清宁出手大方,不管不顾地将他们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争先恐后要他买下自己手里的娃。
顾清宁不过一个不足二十的青年,哪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竟呆在那里,任人推拉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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