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几乎封闭的房间,有门却没有窗子,墙壁都由粗糙的原木垒起,房间里的些许亮光都来自于两盏油灯。
季益君坐在一张木椅子上,隔着桌子,看着对面神情萎顿的中年男人。这是季益君提审的几个古神信徒中的最后一个。前几个家伙不过是一些和卡拉一样,自发传教的愚人。而这个男人则很不同。
男人有深褐色的皮肤,和灰色的头发。他身材不高,却十分强壮,身体厚实地像堵墙,胳膊足有一般人的小腿粗。季益君看过资料,他是个铁匠,常年打铁的生活,让他积攒了一身力气。
但是现在他的情况却不妙。他受了伤,右臂,胸口和腰部都裹着纱布,上面有不少干涸的血迹。
男人时不时低头咳嗽,一咳就停不下来,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季益君双手绞在胸前,背抵着椅背,静静地观察着他,眼看着唾沫和血沫点点滴滴喷洒在桌面上。
这个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的男人是一个凶悍的杀人犯,几天前在一号营地里砍杀了两个自然神殿的信徒。那两个人在营地里宣扬自然神殿的教义,并试着在营地里发展信徒,却不知怎么惹到了这位杀神。然后某一天晚上,他们就被这个男人堵在一条巷子里袭击了。
据说当时战况十分激烈,双方竟然都动用了斗气,甚至把周围一间仓库弄塌了半边。结果就是两人毙命,一人重伤。
事后,无论是罗玲那边还是一号营地,都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子。在收编的奴隶中竟然隐藏了三个斗气高手,还各有教派背景,实在是让营地的管理层头晕了好久。这几天大量佣兵和护卫都在重新排查营地居民的底细。
不过,眼前对于这个男人的调查却没什么进展。他前几天一直虚弱得难以说话,直到昨天才能下床,所以季益君反而成了有机会提审他的第一个人。
“罗德,身份铁匠,因为欠债被贬为奴隶。看来这个身份很有问题啊,哪来的铁匠可以独自干掉两个自然神殿的探子还一锤能够砸塌一堵厚墙罗德,是你的真名吗”
男人止住了咳嗽,看了季益君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所谓。
“真名。”他的声音很沙哑,不只是天生还是伤势的原因,“我打小就叫这个名字,后来改了,再后来,哼,觉得还是父母取的名字更好些。”
“有人听到你在战斗中大喊‘战神无敌!’,这么说来,把你算作战神的信徒应该没错吧”
罗德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份自嘲,也带着几分伤感,他缓缓摇头道:“你早些年这么问,我会回答‘是’,现在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对于自己的信仰有怀疑的人,怎么都不能算信徒了吧。咳咳,至于‘战神无敌’,那……只是习惯罢了。”
看到罗德说了这么多话,季益君有些兴奋,他本以为这种战士都应该是冷酷寡言,像石头一样沉默的人。没想到这个罗德对问题并不很抗拒,他坐正身体,把手肘撑在桌面上,摆出一副认真听的样子,然后追问道:“你早先姓武,还是姓战”
罗德盯了一眼季益君,讶异道:“没想到你对战神殿知道的不少。咳咳,以前我姓‘武’。至于名字,现在再提起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看来你原先是战神殿的武士”
“百夫长,神圣战士,嘿,‘神圣’的战士,你要说是武士那也没错。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为战神殿打打杀杀了。”
季益君将那几桌上的几页纸翻了一下,说道,“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你已经安安心心做了挺久铁匠了,看上去也不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疯子。你周围的邻居甚至说你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人。那你为什么就要袭击那两人自然神殿的人呢”
罗德深吸了口气,慢慢地抬头,目光停留在季益君脑袋上方的位置,似乎在回忆什么东西。他望着木制的房顶好一会儿,才发出两声低沉的笑声,说道:“报仇。”
这个答案不出季益君的预料,他早就看到了他的眼中的闪光,一定有什么伤心的回忆,让这个厚实的男人失控了。罗德凝视了天花板很久,直到一阵咳嗽让他不得不再次躬下了腰。
季益君掏出一块帕子放在他面前。对方无所谓地拿起手帕抹了抹嘴,留下一道嫣红。
他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