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街的夜总是充满诱惑,同时又很危险。
托比亚诺坐在吧台边,手里握着一支黑啤酒,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往下咽。
他是第一次进酒吧。这家夜店就在他家附近,巨大的招牌充满煽动性,引诱人进去,仿佛一到里面就没了烦恼,只有快乐。
托比亚诺进来后,要了一小支度数很低的淡啤酒,却仍然不习惯那股酒味,忍着难受喝一口,就想要杯白水来好好漱一漱。
他有一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清澈闪亮,虽然已经二十三岁了,看着却仍然像是小孩子。他拿着啤酒瓶小心翼翼啜饮的模样就像在偷尝禁果,就连吧台后的调酒师都很注意他,深怕他年少无知,被那些来酒吧猎艳或猎魂的魔占了便宜。幸好他的气质太干净,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那些情场老手怕一旦沾上就甩不掉,轻易不敢招惹。而猎魂的魔都喜欢罪恶的灵魂,对他根本不感兴趣。他才可以一直清静地坐在那里。
他酝酿半天,却产生不了什么悲剧心情,反而好奇地东张西望,在人声鼎沸里倾听歌手的演唱。好不容易磨到午夜,他实在坐不下去了,便放下还有一半啤酒的瓶子,挤过人群,走出酒吧。
路灯与霓虹将门前照得亮如白昼,很多打扮新潮奇异的少男少女在街边谈笑,那都是从酒吧里出来透气、等会儿还要进去玩乐的人。与他们相比,托比亚诺就像是个乖孩子,一身米色的休闲衣裤纤尘不染,在不断变幻闪烁的缤纷光线里越发显得苍白。
没人理他,他也不想理人,便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因为漫无目的,他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直到被微凸的石板绊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两旁似乎都是小商铺,此时都是门窗紧闭。长长的巷道里没有灯,只有天上的星光洒落下来,隐约可见巷道的轮廓。
托比亚诺左看右看,向前张望一下,再转头打量,琢磨着是继续往前走还是退回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呻吟,“先生,请帮帮我。”声音很微弱,却悦耳动听,让他的心里产生出奇异的荡漾。
他有点身不由己,完全不觉得害怕,四处张望一下,便看到街边小铺的门前蜷着一个影子。他奔过去,蹲下身,关切地问:“你受伤了还是生病了要紧吗”
那人半趴在地上,看不到脸。他穿着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只要稍一恍神,连轮廓都看不清楚。听到托比亚诺的问话,他费力地抬起一只手,向上伸来。
托比亚诺赶紧握住。
突然,那人本来看着软弱无比的手变得力气奇大,一把将他的手拉下去,送进嘴里咬住,狠狠地吸了一口。
托比亚诺过去从不喝酒,刚才的半瓶啤酒让他的神经有些麻木,那人的嘴里也没有温度,透着一股异样的沁凉,让他一点也没觉得疼。
随着那人的狠命一吸,他只觉得心里抽搐了一下,眼前的景色迅速转换,再也不是黑暗狭窄的巷道,而像是在夜空中俯瞰城市。
有三个黑影如闪电般在鳞次栉比的黑色房顶跳过,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脱口而出,“有人要杀你。”
那人只吸了一口血就浑身一震,立刻停下来,伸舌头舔了一下他的伤口,让他纤长的手完好如初。此刻再听到他的话,那人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托比亚诺眼前的景色急速旋转,又回到了这个飘起淡淡雾气的小巷。看着抓住自己的人,他吃了一惊。
这是个青年男子,有一张秀美到极致的脸,却不带半分女气。他黑亮的眸子里有着深深的忧虑和凛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如寒冰一般冷冽,让人望而生畏,却又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托比亚诺没想到其他,只是感到惶急,“有人要杀你,怎么办”
那人凝视着他,半晌才放松下来,眼中有一丝欣慰,温柔地说:“麻烦你,送我去银星客栈。”
托比亚诺很茫然,“银星客栈在哪里”
那人轻声说:“繁星路。”
托比亚诺根本不知道这条路,但想着出租车司机多半知道,便奋力扶起他,快步走出巷口,招手叫了一部出租车,费力地拖着人坐进车里,对司机说:“去繁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