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雪域高原沉沉地睡在狂啸的风里,大团大团的雪花密密地盖在如波浪般起伏的群峰之上,落在静静的湖面之间。
与神山遥遥相对的一片雪原上,有一个孤零零的帐篷。
夜黑如墨。
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帐篷在风雪中摇晃着,但却一直顽强地挺立着,在暗夜里有种沉默的力量。
帐篷里,点着一盏小小的酥油灯。在冬季茫茫的雪线之上,只有出了特别的大事,才会在深夜里点上这样一盏灯。
黯淡的不断晃动的灯光隐约照射着一个黑衣汉子的脸。他长得十分高大,整张脸仿佛是经过了千年的沉埋、最近刚刚出土的铜器,黑里透着古铜色的光。他的双眼异常坚定沉着,默默地看着地上。
厚厚的毛皮上,痛苦地卧着一条巨型犬。牠正在生产。
这条狗的毛色原来是白色的,现在却好像染上了一点点灰,在油灯摇摆不定的光焰下显得十分无力。
外面风雪交加,似乎来势更猛了。整座帐篷都在发出猎猎的声音,仿佛已经支持不住。隐隐的,传进来马匹不安的声音。
汉子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静地看着小狗一只一只地降生。
一共有九只。
小狗的颜色各异,纯白、纯黑、灰色、黑白相间,显然牠们的父亲有着黑色的毛皮。
任何新生命都是鲜嫩而美丽的。小狗们撒娇的呜呜声与母亲宠爱的喜悦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让外面的风雪声都减弱了许多。
汉子的眼里有一丝喜悦闪过,随即消失不见。他坚毅的唇紧抿着,俯身伸出手去,轻轻地抚着母犬的头。
白色的巨犬仰头看向他,眼里有一丝隐约的悲哀和乞求。
小狗们都挣扎着向牠怀里爬去,摸索着寻找着牠们所盼望的温暖甜蜜的食物。母犬不再看那汉子,静静地躺下来,享受着以莫大的痛苦换来的天伦之乐。
渐渐的,天亮了,雪停了,风却在继续。
汉子每天都在看着那群小狗,眼里闪着灼灼的光。
终于,十天以后,大风也停息了。
汉子站起来,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夹杂着雪粒的风迎面扑过来,异常冰冷。汉子深深地吸进一口寒冷的空气,远远地看出去。
远处的圣山全部被雪覆盖着。不远处的圣湖表面都是冰。一片银白世界里,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除了陡峭的悬崖上露出的岩石,整个世界除了雪白外,就只有他和他的帐篷是黑色的。
他返身走进旁边的马棚,查看两匹马的情况。
这是一黑一白的两匹独角马,也被称为?疏,从头到脚没有一根杂毛,只有眼睛是深沉的蔚蓝色,额头上的尖角是耀眼的金色。两匹马一公一母,刚刚成年,现在已经是夫妻。他叫牠们“黑金”与“白金”。
他很喜欢白色,虽然他自己是黑色的,并被世俗世界里的人们当作传奇,尊称为“黑觋”。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酷爱甚至迷恋这无比纯粹的皑皑白雪。这大概就是他一直远远地避开世俗世界,一直在茫茫荒原上飘流的原因吧。
他想了想,牵出黑金来,然后回到帐篷里,系好长刀、匕首、箭袋,提起弓箭,骑上马便向东奔去。
帐篷里,刚刚吃饱、沉入了睡乡的小狗银电被轻捷的马蹄声吵醒了。
牠微微睁开眼睛,抬了抬头,迷茫地想了一会儿,仿佛对这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有所触动,但随即便被母亲的怀抱吸引,不再去多想。牠调整了一下睡姿,往母亲的身边挤过去一点,使得其他挤在一起的兄弟姐妹都在睡梦中起了一阵骚动。接着,所有的小狗又恢复了沉睡。
世界很静。
蓬松的雪积得很深。
黑金的马蹄轻扬,在雪地上轻松地奔驰着。干爽的雪粒在牠的身体周围翻飞。牠那长长的银白色的鬃毛在清爽的风中悠扬地飞舞着。牠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有节奏地喷着白烟。
黑金感觉很惬意。
在那么多天大风雪的威胁中,牠和妹妹白金毫无办法,只得听天由命。现在,牠们的主人又跟牠在一起了。牠热爱这样的奔驰。无边无际的雪野,只有牠和他相依为命。这种感觉真好。
黑觋一边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