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梦炎默然无语,他是旁观者,反而看得不如当局者清,再一次证明了这个整整小自己十岁的人位居自己之上,不完全是因为他的狠辣和决断,余下的不用陈宜中提醒他也明白了,不是此子,但又同此子有关,自然只能是那位若即若离,却又影响极大的叶少保了。
“与权,你听到了什么,一并说出来吧。”直到现在,留梦炎才有了与他谈一谈的心思,言语间也客气了几分。
“汉辅,不瞒你说,某是彻夜未眠。”陈宜中放松了下来,竟然对同方一样直呼他的字,以小呼大,这其实是有些无礼的,可是留梦炎知道对方这是在提醒自己,谁的位子更高一些,当然也有些籍故亲近的意思,他只能当没听懂。
“他的娘子昨日自尽了,太医在他家中守了一夜,仍然没有消息透出来,只怕是凶多吉少。”陈宜中的话题让留梦炎有些无语,这件事他也知道,可是丧妻而已,又不用守制,叶府若是有心再嫁一个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叫人家女儿多呢
“若是要达成你我心中所想,此子便不能出现在朝堂之上。”
陈宜中不再兜圈子,直接了当地将事情揭开来,而这一点恰恰与留梦炎的猜想不谋而合,事情展到现在,怎么做已经由不得他们了,元人逼迫甚急,不管是真想动兵还是威胁恫吓,朝廷都必须要做出让步,先就要有个姿态,如何对待此子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昨日的情形你也说了,拿什么去阻止他”不知不觉间,留梦炎已经同他站在了一起,陈宜中不为人所知地撇了撇嘴,抬起头时,脸上换成了诚恳之色。
“自辩。”
听到对方轻声吐出来的两个字,留梦炎不由得为他的狠辣吸了一口气,这一招直中要害,此子怎么说都是错,因为他们二人一旦联手,就能控制言官。原本的消息是整个使团除了先期遣返的,全都遇难了,可是你却偏偏一个人跑了回来,拿什么证明其中没有隐情甚至于还能加上一顶通敌的帽子,这可真是太狠了。
临安城里同他们二人一样难以入眠的人还有许多,可是位于禁中的慈元殿却不在此列。太皇太后谢氏年岁已高,就算心理上熬得起,生理上也坐不住了,因此她反而要比平日里睡得还要早些,等到了早上,尽管整个大内都禁了鸡鸣,仍然挡不住早早醒来,而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太医可有回报。”梳洗的时候,谢氏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放在她面前的是一面金色底座的双面玻璃镜,就是那个目前生死不知的小女孩送进宫里来的,至于更拉风的等身高落地镜,则被她收入了库中,无他太过奢侈了,她害怕宫中有样学样,就会难以管束。
不出意料,人到中年的贴身女官在她身后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被清晰地展示在镜子里,谢氏明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就是忍不住想要问一句,因为如果有好消息,根本不用她开口,就会有人抢着来报,她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人一旦老了就会懒于装饰,身为最高统治者的谢氏也不例外,简单地梳了个流云髻,连钗子都没插上几根,谢氏就摆摆手制止了女官的动作。几十年下来,这样的早晨她已经习惯了,就算最美丽的时候,也难有人看上一眼,赞上一句,年纪不大的时候还有些好强的心思,现在已经贵为一国之,反而淡了那些心思,高处不胜寒哪。
“今日命她们去太后殿里请安,我这里就不必来了,官家也是,嘱咐他们一句,课业不得荒废,每日都要拿与我看。”
女官毫不惊异地应声而去,这个时辰,后妃们应该等在殿外了,圣人今天有心事不想见人,她昨夜就有心理准备,让人挂心的还不只是方才所提的一件,最近生的那些,几乎每件事都不太顺,难怪让人忧心不已。
“有谁不肯走”女官很快就返回内室,让谢氏奇怪的是,她的表情不同寻常,似乎欲言又止。
“是大郎,他说有要事非要面见圣人。”女官吞吞吐吐地说道,她是谢氏从娘家带回宫的,在这里从不到十岁长到现在,习惯上还是称谢家人的族称,谢氏也从来不以为忤。
看她的模样,谢氏就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自家这个侄儿进宫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一回来得如此之早,只怕是又有什么麻烦要自己帮着去擦,谢氏无语地叹了口气,两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