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鞭子,是从这处牢狱传来的,一个为数不过数千人口的土围子,哪来的那么多要犯,平日里是有些小偷小摸的事,打了罚了也完事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大的牢房里足足关进去百号人,看样子,个个都不好相与之辈。
“挨千刀的南蛮子,害得咱们千户吃挂落,害得咱们天天要去凫水搬死尸,你们他妈怎么不去死”
一个头剃成了秃瓢,只留了三撮短发的男子,精赤着身,手持一根蘸了水的皮鞭,一边嘴里用含糊不清的汉话骂骂咧咧,一边狠狠地抽过去,而被他鞭打的对象,已经耷拉着脑袋,有进气没出气地不醒人事了。
“够了,千户说了,不能打死,拖回去,换一个来。”
男子被人制止了,心下有些窝火,不过还是停住了手,同另一个人把人从架子放下来,这么一人一边拖着,穿过长长的过道,扔进了一个阴暗的囚室里。
“船主,船主。”
听到呼唤,张瑄微微睁开眼,直到手下朝他眨眨眼,示意鞑子已经走了,才一把从地下爬起来,由于动作过大,牵到了身的伤口,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可他并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挣扎着走到墙边,拿起地的一块碎瓦片,在斑驳不已的墙体用力划了几下。
“娘的,狗鞑子下手真狠,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要一鞭不少地打回来,打完了再弄死他,狗日的......嘘。”扔下瓦片,张瑄一边抽着气,一边乱骂一通。
“咱们这些人,不知道哪一天给鞑子杀了,或是活活打死,谁会来救”手下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态。
“他们下手有分寸,不会把咱们打死的,指不定是想邀功啥的。”张瑄将扔在地的一件破衣裳捡起来,用力撕开一根布条,将伤口牢牢地裹住,疼得他呲牙咧嘴。
“事情传回去得好些天,调动人手,赶过来,怎么也得几个月的功夫,如今应该差不多了,出海之前,有人对某说过,他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弟兄,否则某又怎么会在此挨着”张瑄的话一半是说给手下,一半却是说给自己听的,人要是没了希望,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认为自己还没有到那一步,可倒底有没有人来救,只有天知道。
“若是大当家在这里,还有几分可能,如今,谁会知道咱们还活着”
手下的话让他沉默了下去,这个道理,他何尝不知道,这支船队最有价值的人,全都在大当家的船,而活下来的人当,属那条船的人最少,这种情况下,还会不会有人来救,不能怪这些人心疑惑。
他的手下和他一样,都是那场劫杀案的幸存者,宋人杀了他们的带头大哥,将全村的人都迁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岛,虽然没有当成罪属来看待,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要说这些人对于大宋有多少忠诚,连张瑄自己都不会信,要不是官府逼迫得狠了,谁会舍了命去海讨生活
这个官府指的可不是元人。
可此投了鞑子那也是不可想像的事,别的且不说,跟着宋人来到这一片,过得是纵横四海、快意恩仇的日子,姜宁从来不用军法约束他们,无论是抢来的人还是物,都是照着规矩分下来,没有恩情也有友情,他们的弟兄们,可大部都埋在了这片海里。
张瑄呆呆地坐在那里,手无意识在大腿内侧摸了摸,那行粗砺的字体,不仅刻在了肉,也仿佛该在了他的心。
如何处置这些俘虏,其实薛尔温同样烦恼不已,大军早已经开拔,他这个千户所,本是个屯户,拿得动刀枪的还不到五十人,要将这些穷凶极恶的蛮子送到东宁府,只怕得全都派出去,可那样一来,这里彻底空了,不送那他辛苦地打捞起来为什么,那可是他的功绩。
不能再等了,一回到城里,薛尔温下定了决心,近三个月过去了,落水的人再坚强,此刻也肯定葬身给了鱼腹,实际从两个多月前开始,再也没有救起过一个活着的人,牢里这一百余,是最后的幸存者,他要将这些人全都送去,用他们的人头,平息大帅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