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极尽诡诈和狡辩的声明,在整个英国却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通过大肆宣扬德国破坏和平的凶残罪恶,英国民众很快就在潜意识中淡化了纵横四海350年的皇家海军,竟在一夕之间惨遭更甚于俄国第二太平洋舰队的大败的那令人细思恐极的情况。他们将近几年来在欧洲挥舞大枪、四处纵火的德国,定义成背离了文明世界的敌人;而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付出多少代价,自己都要秉持上帝的意志,用武装力量的正义圣光将德国魔鬼彻底净化。
整个9月4日,整个英国只出现了极少数的混乱和骚动。绝大多数人都将发生在斯卡帕湾的悲剧,作为民族命中注定的劫难承担了下来。盎格鲁-撒克逊人那份曾经与大海正面搏斗、宁死不弯的顽强坚韧的基因,终于在时隔20多年后,再度在这一代英国人身上得到了体现。张伯伦政府的支持率有增无减,吵吵嚷嚷的下院变得空前团结;皇家海军的征兵点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被仇恨和义愤驱使着的人们迫切渴望走入大海,与穷凶极恶的德国海盗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英国人似乎忘记了,斯卡帕湾的遭袭,正是由于他们自己率先向德国发起了战争。德国人在他们脸上抽的那记空前响亮、而又剧痛无比的耳光,纯属是如1870年法皇拿破仑三世愚蠢狂妄而不自量力地对普鲁士宣战那般咎由自取。至于纳粹德国在欧洲破坏和平、蓄意扩张的行为,英国也是全世界最没有资格指责的那个国家:过去的几百年间,英国在欧洲大陆、在全世界挑起了多少仇恨和战争,又致使多少人葬身血海,多少家庭悲痛万分若论对和平的践踏,对战争的输出,没有哪个国家能比英国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更加为甚了!
云彩飘飞,星移斗转,位于南欧的亚平宁半岛中部,有一座古老壮美的城市如同钻石星辰般闪耀在地中海当中。它是古罗马帝国的首都,因此其城市名也沿袭了昔年帝国的名号;自从意大利王国于1861年统一建立以来,这座城市已经在70多年的发展中恢复了新生,完全融合了历史的传承文化和现代的繁荣富丽。
恢弘壮丽的一幢金色巴洛克风格建筑前,56岁的墨索里尼正默不作声的感受着初秋的明媚早晨;灿烂的阳光从空中倾洒而下,在他的光头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泽。在他身侧,年轻的意大利外交部长小齐亚诺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后者的眼中不时闪烁出异样的神情,说不出是震惊、嫉妒、渴盼、还是踟蹰。
“真不敢相信,英国人竟然遭到了这样惨痛的失利。”在一片闲适安宁的氛围里,小齐亚诺轻声打破了眼前的沉寂,缓缓说道,“包括5艘主力舰在内的25万吨战舰被击沉,官兵死伤上万人。谁能想到,二十年前还是强壮如牛的不列颠巨人,今天竟然变得比身患血友病的沙俄末代皇太子还要孱弱;就凭德国海军的那点可怜的兵力,竟然都取得了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胜利”
墨索里尼抬头望向东方冉冉升起的灿烂骄阳,充满感慨的说道:“这个世界果然没有永恒照耀的阳光。就算是北方俄国的极昼,也终究是会有陷入黑暗的时候。加莱阿佐,你那个可爱的妹夫说得没错。自从世界大战结束后,属于伦敦的时代就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的世界已经进入了群星闪耀的崭新时代了。”
小齐亚诺闻言怔了一怔,似是没有想到领袖竟然会突然提到那个德国青年。他心念电转,很快就从墨索里尼的话语中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意味。
虽然自己小妹的那个丈夫约纳斯,在德国军队中拥有并不限于他自身军衔的特殊地位,但对方和自己都说不上有多么亲近,就更遑论自己的岳父墨索里尼了。据他所知,那名德国青年只和墨索里尼有过一次接触:那便是在12年前的自家别墅里,刚刚在海军业内声名鹊起的约纳斯,应墨索里尼的要求,对未来意大利海军的发展做出了一番鼓舞人心的论述。
在那场会谈中,约纳斯提出了意大利是世界大战唯一真正战胜国的理论,并鼓励意大利海军要勇敢地走自己的路,像美国和日本那样坚定提出对海洋的使用要求。现在墨索里尼提到那个人,是否意味着他的意志已经因为德国海军的胜利而发生了改变,决心要在两面摇摆的犹豫中跳上希特勒的战车
细想之下,小齐亚诺惊悸地发现墨索里尼还真有可能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