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天使是礼部的仪官,出了街巷口便调转方向回了礼部衙门,另有些太监侍卫返回紫禁城,这些太监侍卫是奉命从宫中府库之中挑一些金钗、丝帛赏赐给桂玉真的,同时他们也从霍府带回了一样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入紫禁城,在皇城口,侍卫们就各自散去,太监们则继续往前走,走过宫禁,两边的高墙往里延伸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道路,他们熟门熟路地绕无数个岔口,终于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所在。
这是一座透亮的宫房,用汉白玉、雪桦木、琉璃玻搭建而成,这三种材料每一种都是珍稀昂贵,宫外的富贵人家也只肯拿一点点做新房的装饰,可是在这儿,这三种材料竟是被任意挥霍到了极点,从纯白透光的琉璃玻可以看到,那宫房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花团锦簇,娇艳四溢。
这些太监头也不敢抬,沿着一条通往花房内部的小石径往里走,很快便到了一座精致的院落,院落前的石头上是皇帝御笔亲题的文字,木槿轩。
太监们不敢进入,在屋门外像是木桩子似的站成一列,很快从里面走出几个莺莺燕燕,从太监们手里把那从霍府带回的物件送了进去。
木槿轩最深处的房间,皇帝最宠爱的堇妃娘娘拓跋堇正半卧在软榻上,她的身边摆着一座十分宽大的琉璃镜,那些宫女很快便拿着东西走了进来,拓跋堇一招手,宫女们便把那东西摆在桌子上,靠着墙竖着。
宫女们退去,拓跋堇走到桌边,把那东西包裹在外面的红绸布揭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肖像,原来此物竟是当初安得臣在霍摇山生辰宴时所绘的画像,不知为何,被太监们从霍家抬进了木槿轩。
拓跋堇樱唇轻启,轻声道:“静儿,出来吧,看看这个人是否符合你的心意。”
从那琉璃镜后面走出一个少女,看上去姿态玲珑娇小,可是她的身材并不较弱,反而格外高挑修长,少女面无表情,穿得衣裳很朴素,衣袖处绣了一把剑的花纹,像极了一朵盛开在冰山上的雪莲,她就是拓跋堇与宣文帝之女拓跋静儿,天潢贵胄,高贵凛然。
若是宣文帝尚在,她就该是长公主的命格,只是在当今皇帝眼中,她的存在实在是一根刺,若是男儿,此刻早已死于非命,不过沾了身为女子的便宜,得以苟全性命,跟着母亲改姓了拓跋,继承了踏白侯拓跋家,做了皇帝的义女,封号襄国公主,虽然这辈子都不能离开应天去看一眼她的封邑,可是襄阳府每年上缴给朝廷的税银,拓跋静儿可以任意取用。
可以说,在这个大变革的时代里,依旧能够安享荣华富贵的她已经是十分幸运,不过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开心,走到画像前,与拓跋堇间隔着疏远的距离,那肖像画是西洋画技,画得栩栩如生,少年俊俏挺拔的模样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似的,可是拓跋静儿依旧是淡淡的。
她说:“这个人,长得好看,心肠太坏,我不喜。”
拓跋堇怔了怔,说道:“你听谁说的”
拓跋静儿说道:“曾师姐,你曾见过的,我师父蔡真人的大弟子曾小清,她带队修业去关中的时候,曾经与这个人有过接触,她告诉我的。”
拓跋堇蹙着柳叶眉,认真说道:“可是他是最好的人选,模样不错,人更不得了,年纪也跟你仿佛,你十五,他十六,简直是上天特地把他赐下来给你准备的。你现在还不知道,可是再过几日,全天下都将知晓这个少年在西域闯下了多大的功业,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世也与你极配,他是锦衣侯的孙子,他爷爷与你外公在世时是至交,若是你外公九泉之下知道他的外孙女婿是锦衣侯的孙子,也一定会高兴的。尤其是他并非锦衣侯爵位的继承人,无牵无挂,正好招赘到咱们踏白侯府,以他的本事,一定能把踏白侯这三个字发扬光大。”
拓跋静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拓跋堇,她目光仿佛针扎一样刺痛,她说:“踏白侯府,拓跋家,你一生都在为这个虚名煞费苦心,它就这么重要吗它是外公一生的荣耀,随着外公的早亡也蒙尘至今,就让它继续蒙尘下去不好吗,为了让这个名字重新发出光亮,为了满足你重振踏白侯拓跋家的愿望,就该牺牲我的幸福吗”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拓跋静儿的手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细长的剑,那幅霍摇山的肖像画嘎吱一声,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