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宗叙就没怎么睡。
斥候将消息带回来,他便对着舆图与众将商议对策。
直到定下攻城计划,他才洗了把脸,和衣睡下。
这个时候已经快三更了。
睡不到两个时辰,伙头军便埋锅做饭,紧接着整军出发。
杨家众将都调拨到前线去了,倒是明微和宁休被留在后方。
杨殊是这么说的:“知道你们都是高手,但两军对战,和比武争胜不一样。而且你们有更厉害的技能,与其和我们一起攻城,不如发挥更大的作用。”
明微深以为然,打仗这种事,她和宁休捆在一起,都不如那些家将发挥的作用大。他们集结在一起,摆出战阵,便如同绞肉的机关一般,来多少杀多少。
“别只顾着说我们,你自己也是一样。盔甲穿好了,刀剑无眼,万万小心。”
杨殊笑了,脸上颇有几分自傲:“你道我只会剑术么从小到大,祖父祖母教我最多的,其实是马术和枪法。”
说着,阿玄已经将他的盔甲和长枪带来了。
杨殊握着那杆枪,感慨万分:“这把枪,是祖父的兵器,随他征战沙场几十年,不知道染了多少敌人的鲜血,我原以为自己没有机会用的。”
他曾经埋怨过,祖父祖母明知自己身份尴尬,为什么还要教他那么多。直到此刻,他才体会到他们的心情。
哪怕没有机会,能做一个有用的人,本身就是件快活的事。
何况,现在不就用上了吗
人生的神奇之处,在于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原以为山穷水尽,长夜无明,说不准哪时就柳暗花明,天光破晓了。
待他穿好盔甲,原来那个骄矜的贵公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英气勃勃的年轻小将。
他与他们做临行告别。
“我会小心的,你们在后方也要注意流矢。待攻下城关,我们晚上再聚。”
远处,集结的号令已经传下来了,不等阿玄催促,他翻身上了望云骓,纵马而去。
明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听宁休说道:“我原以为自己在纵容他,等着他哪一日失败了放弃了,再带他离开,好完成师父的遗命。原来是我错了,这才是他真正的归途。”
明微笑了起来:“能听到先生认错,可真不容易。”
宁休摇了摇头:“如果能让他得求所愿,我认输算得什么。现在想想,师父的遗命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的选择,想来师父自己也不希望用上。”
明微不免想到那位记忆中的剑神。
他那一世,孤身一人,漂泊江湖。眼看着人死了,家破了,国亡了,能做的也不过单人独剑,千里奔波,杀入千军万马,取敌帅头颅。
而这样,仅仅只是祭奠了亡魂,安慰了自己。
改变不了命运,更改变不了国势,最终只能守着邙山的大阵,等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如果这就是他的未来,现在这点危险算什么至少他在为命运而努力拼搏。
天煞孤星。
只盼这一回,他再不必和这四个字扯上关系。
……
砾石坡的攻城战,天亮之前就打响了。
他们很幸运地找到了没有完全阵亡的守军,在这些人的带领下,与胡人展开决战。
宗叙这次紧急出兵,原本就只带了五千兵马,先前遇到雪难又损失了一些。可以说,这一战他们完全没有失败的余地。
一旦战败,剩余的兵马,在后勤军需都没跟上的情况下,不一定能组织起高效的进攻。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最终士气消耗殆尽,便只有覆没一途。
这些事,他们都能看出来,何况宗叙。
但是看着这支西北军有条不紊地分派攻城任务,明微也忍不住感叹一句:“名将到底是名将。”
宁休默然无语。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