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正值隆冬,大雪已经飘了一天一夜,北风飕飕。皇宫四处皆是白花花一片,各宫各殿少有人行走,因为这是一个冷得过头了的冬天。
而养心殿的主殿外,一个男孩子正在雪中挺拔地跪着。
他穿着皇宫里皇子的衣服,甚至比之还要华贵一些,外面又套了一件绛紫色的大氅,只是已经被雪花密密地铺了一层。他跪在雪地上,膝盖处早已被雪地浸湿,他全身上下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他垂在身侧的手,他微垂着的脸,都已经红到发紫。
这是在大雪中冻了一天的结果。
天色渐晚,然而雪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养心殿的几个小太监又运了一些炭火进来,顺带着也偷偷瞄了这个男孩子一眼。
这个男孩子,长得实在是太过俊美,结合了男子的刚硬和女子的阴柔,一张脸如弯刀雕刻一般棱角分明,五官又似画笔描摹那般清俊隽永,虽然脸色不佳,然而那通身的气质,像极了……
像极了他们那美成天仙的成皇贵妃和……
噢——另一位,在皇宫是个大忌,提不得。
许是注意到有人在瞧他,男孩子清浅的一记眼神送过去,带着些微不满,那些太监们又垂头,默不作声地抬着炭火进去了。
养心殿里,暖意融融。
魏子来身着便装,膝盖上正坐着一个女孩儿,对面坐着一个男孩儿。
两个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女孩子在魏子来怀里玩着自己的衣扣,男孩子坐在对面同他下棋。
这怎么看都是一副儿女绕膝的欢乐场面。
“和冠,带着和嫣到一边玩会儿去。”
下完手上的一局,魏子来略有些烦躁地开口,他将和嫣抱着放下去,又指了指稍远些的一处地方,示意他们姐弟俩去。
和冠听话地行了个礼,然还是有些不大情愿地牵上了和嫣的手。
魏子来又盯着这两个孩子看了会儿,和冠是云柒染所生,和嫣是安知意所生,这两个是他这五年里唯一的两个孩子。
他咳了咳,侧头看了看娄中定,压低了声音道:“说吧。”
一边一直忐忑纠结的娄中定如蒙大赦,随即出口道:“回皇上的话,太子爷在殿外面已经从早上跪到现在了,这要是再跪下去,不仅膝盖要废,这身子也得……”
说到最后,娄中定面有难色。
太子爷在外面跪着这件事,皇上应该是早早就知道了,他也知道皇上这是不愿意去见,要不然也不会拉着魏和冠下了整整一天的棋。
只是,作为一个老人,他实在心疼慕明宫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作为皇帝身边的人,他又清楚地明白皇帝心里的挣扎。
这“坏人”,还是得他来做。
魏子来敲击扶手的指节顿了顿,他凝着面前烧得正旺的炉火,一时缄默,而眉宇间则毫无掩饰地流露出疲惫。
五年了。
已经过去五年了。
慕明宫的那个女人不仅把自己活成了一块顽劣的石头,连带着还将自己的孩子也养成了一块石头。
五年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低估了她的心。
“叫进来吧。”许久,魏子来哑声道。
他的下巴生出了一些胡渣,因为日夜殚精竭虑,较之以前也瘦了一些,似乎也不是很好。
娄中定很快领着魏和清进来了。
小孩子走路有些慢,并且一顿一顿的,仿佛在忍受着冻僵和伤疼的痛苦,不过他的上半身始终挺得笔直,像断崖上的一棵孤松。
他眉眼清淡,面上向来不会有魏和冠和魏和嫣在魏子来面前的惧怕和敬畏。
魏子来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然后听见魏和清同他行礼:“参加皇上。”
呵——
堂堂太子爷,对着他行礼,不称儿臣,不喊父王,魏子来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一定是阮明在教导的结果。
他没有开口,只是用冷淡的目光盯着魏和清那张脸——这张脸,同阮清渊像了足足有八成。
魏子来暗暗深呼吸了几次,好像如此才能平复自己心里此时的烦躁和愤懑。
“何事”魏子来移开目光,心头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