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太和郡主如此一说,他倒像是以国君之尊欺负了一个弱女子,非但欺负她,还任谁都能够作践了去。
他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宣帝望了眼仍规规矩矩伏在地上,柔美婷婷的少雨,隐隐有动摇,也,有些不忍。
“君上,夜里风大,宋才人妹妹又跪了这么许久,就请君上命妹妹起身罢!”
太和郡主所说都是人尽皆知的老生常谈,冯昭仪原不以为然,可见太和郡主越说下去宣帝越沉默,脸色也讪讪的,心里明白,宣帝有些挂不住,便如解语花一般上前替宣帝解围。
宣帝如释众负:“也罢!都散了罢!朕也很乏了。”
众人便簇拥着宣帝往冯昭仪的碧芸宫而去,直待御驾消逝在瑶台尽头,少雨才松了口气,跪了许久,周身发麻,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奈何身子一倾,太和郡主上前一把扶住她,挤眉弄眼,极其“恭敬”道:
“宋才人娘娘,您就要交好运了。”
“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少雨轻蔑地望了太和郡主一眼,木已成舟,她已进宫为妃,太和郡主还有什么不放心。这一生,她能够放下许多,可一件,她却无法释然。那便是4,她离开他,不是因为成全,而是因为无奈。
人生在世,有很多很多的无奈。因着这份无奈,她与他,有了那么一个缺。她只愿他过的好,可他这份好,断不是她与她交换得来的。
太和郡主却并不在意少雨的无视,仿佛她所说的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她知道,少雨的心底不可能没有遗憾的,对她,也不可能没有恨的。
宋少雨已然从他们当中退出,她有的是岁月与那个人蹉跎。
“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么”
少雨摇了摇头,三个人之间的纠葛,太多太多,她似乎有些记不清。她也不知道是不愿想起,还是压抑在心底不敢去触碰。
不独是她,太和郡主带着调皮的眉眼,隐隐也有那么一些微酸楚:“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他有多在意我,会让你清楚看到我也是一个值得令他倾其所有的女子,我太和,身为君上叔伯恭亲王的女儿,是大周朝真正的天之骄女。”
“你说够了么”
一字一句,只会令少雨感到无望,渺无希望。至少太和郡主留在他的身边,总有那么一个可以等,可以守望,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随着岁月的流逝,终有一天,他会淡忘她……
可是她呢
除了湮没在这寂寂深宫,她还能有什么
谁能告诉她。
她不想让太和郡主看出她的软弱,可当她竭力掩示之际,却无比惨淡的出卖了她。
“恕我不奉陪。”她扬了扬眉头,转身,衣袂带轻寒。
就算是惨淡罢!
四面吹来的冷风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孑然一身,总是凄凉。但眼泪,至少要留给自己。她宋少雨虽然惜败,却也要有傲骨。
“身为天子之妇,我奉劝你要尽到作为后宫的本份,”
见少雨头也不回越走越远,太和郡主心有不甘,却爽朗的笑了,她追了上去,逮住不放:“愿娘娘得到君上更多的宠爱,如此,才有命等着看那一天到来。”
碧芸宫
冯昭仪宽衣解带,就等着与宣帝颠鸾倒凤,共享鱼水之欢。
可宣帝仍坐在花梨木大案跟前看折子,儿臂粗的蜡烛旁磊着数十本奏折,堆得如小山一般高,冯昭仪怅然一叹,很是落寞。
纵使宣帝夜宿碧芸宫,于她而言,不过又是一个漫漫长夜。
入宫这么些年,冯昭仪虽不像洛妃一般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可在洛妃之下,她也算得上是宣帝极其宠爱的后宫,一个月里,若宣帝有十来日招洛妃伴驾,有六七日也是惦记着她的,余下的日子便按制到各宫留宿。
可这看似圣眷正浓的背后,宣帝与她究竟好过多少回
冯昭仪横披了中衣围床而坐,伸手往香枕旁暗阁一摸取出一只描金的锦盒,轻轻打开,数了一数,里头大大小小装着五只香囊。
每每宣帝与她燕好一次,她便命烟翠替她做一只悄悄放在锦盒中做个念想。可望着廖廖几只香囊,冯昭仪便越觉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