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小半天,逐渐有了停歇之势,佛冷的声音轻缓凉淡,落入耳中一片冰清:“雨停了,走吧。”
他下了逐客令,复又跪坐在了蒲团上,幽幽打起座。
隐隐有佛经自他唇中吟诵而出,云歌辞骤然觉得心肝剧痛无比,佛光萦绕里圣洁高雅的僧人,有一颗残忍的心。
杀人不见血,但每一刀,都戳中了她的要害。
人心啊,残忍又脆弱,残忍到可以杀人不眨眼,又可以脆弱到,轻轻一碰就碎了,怎么也黏不合。
她只敢残忍,怎能脆弱
站起身来的时候,头晕目眩得厉害,她脚下小小踉跄了一下,急急伸手扶住了墙壁才站稳了脚。
取了油纸伞,欲要趁着细雨缠绵时离去,仓促间,瞧见旁侧屋子的轩窗后,小小的孩童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冒了出来。
他应是垫着脚尖的,吃力地攀爬在窗口,两只手撑在下巴,一双眼睛圆溜溜地将她看着。
瞧见她看过来,小沙坨扬眉便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弯成两枚月牙儿的眼眸,笑容灿烂夺目。
小手轻轻地摇了摇,似是在和她告别,笑得温暖。
她撑在手中的油纸伞颤了颤,那一颗心一瞬便如同吊起在了半空之中,心口空了一块,寒风呼啸,冻得她浑身僵硬。
下意识的,她迅速转过头去,抬步逃也似地跑过了那条长长的弯曲小桥,细雨蔓入伞下,她的脸,湿漉漉的。
裙摆衣袖皆被沾湿,皮肤一片凉意。
走得太快,匆促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她被人扶了一下才站住脚,耳边响起了临江城粗嘎的嗓音:“凤小姐。”
临江城冒雨来的,像是行了不短的路,身上的衣裳都已经湿透,叫上的靴子沾满了黄泥,他看起来很急。
云歌辞站定身子,理了理乱了的碎发,才开口问:“你这是做什么”
想来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云歌辞,被她问起,临江城有些踌躇为难,几度想要开口,都没说出来。
她一下子就觉察出来了不寻常,瞧他这个样子,怕是他要和佛冷说的事情,和她是有关系的,而且二不是等闲之事。
“还下着雨,您先进来。”临江城拿不定注意要不要和云歌辞说这件事情,只能先把她又请了回去。
为了听听他要说的话,云歌辞忍着心里的不适感,又返回了廊檐下。
佛冷睁开眼来,瞧了一眼临江城,后者浑身湿漉漉的,脸色异常难看地看着他,因为有云歌辞在,他几番欲言又止。
“说。”佛冷开口,言简意赅,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临江城得了他的同意,这才敢开声:“属下刚得了消息,景王殿下前两日把长安城周边寺院里有名的僧人都请了来,今日在颂山上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法会。”
听见颂山两个字,佛冷的眸色倏的一变,脸色阴沉得厉害:“他要做什么”
临江城的神色更加不安,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来:“挖坟。”
他的话刚落下,佛冷便从地上惊站而起,他的动作明明很稳重,见不得半点的浮躁。
可在云歌辞的眼中,却是十分惊诧的。
自她回来之后,这个人一直都沉稳如佛,还未曾见过他因为什么事情起过这么大的情绪变化。
她站在距离他三步之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萦绕着浓浓的森冷气息,气氛一下子沉到了冰点。
“他让人把颂山上那十几座坟墓都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