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你这就跟咱家走吧,可不能让万岁爷等久了”,那太监说道,说实话,他是片刻也不愿意在这诏狱里待着了,又霉又臭,哪里是他这样的贵人受得了的呀。
“公公容禀”,陆扬作揖道,“至少容草民沐浴更衣吧,不然熏着万岁爷,可就不好了”。
“呃,那倒是”,那太监点点头,“来人,让北镇抚司的人,赶紧给陆公子弄点水,再搞套新衣裳,捯饬捯饬”。
“诺”,立刻便有一名东厂番子跑出去,准备去了。
“那咱们也出去等吧”,说完,那太监扭头便往外走去,他是实在受不了,再待在这儿,非得窒息了不可。
“各位先生,晚辈去了”,众东林先生一头雾水,只好漠然点点头,暗暗祈祷陆扬平安无事。只有左光斗,结合前些天陆扬跟他提过的那件事,此刻,已经猜到了点什么,眉梢舒展,看着自己的爱徒,挥挥手,轻声道:“去吧,去吧,最好别回来了”。
陆扬苦笑不已,道:“学生去了”,然后,跟着那老彭头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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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那暗无天日的诏狱,半个多月了,跟上次被许显纯提审时一样,陡然来到外面,这冬日的阳光照来,让陆扬眼睛受到刺激,赶紧眯成了一条线,但是他的鼻子却是不敢闲下来,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很是满足。
待梳洗一番,换了套衣裳后,陆扬重新找到了一种正常人的生活的感觉,忍不住感慨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在东厂番子的催促下,赶紧擦了擦头发,跟着他们,往北镇抚司衙门外走去。
在北镇抚司的衙门口,恰好碰到了从“千岁府”回来的许显纯。许显纯一身戾气,不知被谁惹得极为气恼,看到陆扬,怒道:“哪个不长眼的杂种,将你放出来的,不怕本官扒了他的皮吗!来人,将他抓回去,好好拷打,正好出出本官的恶气”。
“许镇抚好大的官威啊”,那华服太监淡淡道,“是万岁爷的金口玉言,传陆扬进宫陛见,许镇抚刚才说要扒谁的皮呀”
“啊,是章公公呀,本官刚没看到,抱歉,抱歉啊”,听到“万岁爷”这三个字,许显纯一个激灵,满身戾气,瞬间化作一脸赔笑,但口里还是继续问道:“万岁爷要召见这个苏州来的半大小子”
“难不成,许镇抚认为咱家活腻歪了,敢假传陛下口谕”
“不,不,本官不是这个意思”,许显纯赶紧否认,“只是万岁爷召见这家伙干嘛”
“做奴才的,好好办差就是了。可不敢窥测圣意”,章公公心情看来也不是很好,冷冷道。
“那是,那是,公公请吧”,许显纯让开大门,眼巴巴看着章公公领着陆扬上了马车,往紫禁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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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上,陆扬瞧着那闭目养神的章公公,心里暗暗称奇:那许显纯赫赫凶名,这死太监,竟然怡然不惧,也是异数。
“行了,别盯着咱家看了,咱家脸上没啥花样”,那闭目的章公公,似乎目犹能视一般,“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你自个吧,待会见了万岁爷,自己要有个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拎得清”。
“谢公公提点”,陆扬道谢道。
听了陆扬的道谢,那章公公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一语不发,继续闭目养神,只到马车停在了紫禁城正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