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之夜,寒风凛冽、沙土卷地。山野之上,兵营巍巍;沟壑之中,荒草稀稀,百里之外、远山村落、灯火连连。
一片天,大地之上,却是三处景象,差别之大,冷暖不一,敌我间不过数道沟壑山谷,相隔百余里,却是没有多少两军对峙、剑拔弩张之意。
矮矮的房屋,屋中陈设极为简易,但此刻对于不习北方生活的宗武来说,意义颇大。屋外寒风凛冽、沙土连连,若是没有这遮风挡雪的场所,冻死冻伤是在所难免。
从北方州县上报朝廷到五军都督府与兵部筹划人马,当宗武一行二十人的先遣队到达时,距离鞑靼南侵已有近一月的时间。
沿线百姓按照当地县衙的部署,后撤一百多里,当地的卫所驻军已在鞑靼兵营与百姓间筑起一道防线,只是兵马有限,只有五千多人,只得等待朝廷的大军前来。
鞑靼兵力至少在五万以上,具体数字目前还没有打听清楚,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确实带了不少妻儿老小。
原本以为有朝廷大军做后盾,当地州县也能全力以赴于后方,但当驻军的指挥使知道朝廷派来的兵马也只有一卫五千多人时,原本的底气顿时消减不少。
好在这个消息只是由当地驻军的指挥使、指挥佥事等几个头头知道,出于稳定军心,也算是权宜之计。
宗武一行二十一人的先遣队化作商队,一路快马加鞭、轻装北上,到北漠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去找当地的指挥使,到了附近的村庄落脚,找了一家民舍住下。
“这里……,是原先村里老刘头的宅院,一听要说打仗了,都到直隶保定府他女儿家去了”,一名六旬左右的老头,是这一带的族长,得知宗武一行要留宿此村,便带他们来到这里。
族长推开那扇破旧的大门,宗武急忙上前将他扶助,地上的杂草太密,一不留神就会绊倒,老头指着眼前的院落:“这两间是新修的,那几间是原先的祖宅,破是破了点,烧些柴火,也能凑合……”。
老头絮絮叨叨,但细心异常,他之所以收留宗武一行这二十多人的“客商”,除因院落的主人之前早有嘱咐以示好客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为了自身村落的安全。
自从发生战事以来,这个村子来了好多外乡人,一时间住不过来,当地县衙便临时建棚搭屋,虽是简陋了些,但总也能遮风挡雪,随意做些吃食,烧些木炭,总比风散露宿强多了。
百里之外的北方村民来此实属无奈,可本地的村民却有些离开了村子去投奔更往南边的亲戚,如此一来,村里的人就减少一些。
而剩下的,大多都是无亲戚可走,或者一家老小,拖家带口,无法远行。加之农户人家也无多少银子,即使举家南迁,也很难找个落脚的地方,或许还未逃到南方,路上就饿死、冻死了。
最后村里的几个老者商议一番:走是不走了,反正就这一把老骨头,北边毕竟还有朝廷五千多兵马,能抵挡一阵是一阵。而对于投奔到他们村里的外乡人,只有是大明的肤色、大明血统的,都接纳。
如此也算是壮大了自己的力量,鞑靼与大明子民外形相差甚巨,一看便知。如今是抵御外敌,宗武一看便知:是“友”非敌,只要是大明人便是“自己人”。
鉴于此,当宗武一行来到这里,自称是逃难的客商时,族长与几位老者立刻接纳了他们,而且分文不取。
“至于那些取暖之物,还有铺盖,锅灶之类,到村口去领,都是衙门里发的,旧是旧了点,不过总归是不要银子的”,老头特意说道:“每人还能领十日的口粮呢,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呵呵,相当不错了”,宗武心中一阵感慨:“十天的口粮,留在这距离敌军百余里的地,还叫不错了”。
老族长安顿好众人便要告辞,宗武派了两名兄弟将他送回家,顺便去村口领些东西来。
临行之时他们已将吃食与衣物备上,足够三五之需,如今去村口领东西,也无非就是做做样子。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其实,先行的,还有--------间谍。
所谓知己知彼,这个“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军情以及军情以外的其他重大变故,比如:朝局对于战事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