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富眉飞色舞地跟顾心说起。
“……这件事啊,估计其他人都不知道呢,我临行前去米老板娘那边告辞,问问她有什么需要带给你的,也没听她说起此事,想必是不晓得咧!”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顾心好奇地问。
“我在路上碰见的啊!你猜怎么着那周少爷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农夫,一身打补丁的衣服,脸上抹着泥巴,跟一群逃荒的结伴而行,往京城方向来呢。”
今年有些地方雨水不好,闹了饥荒,入冬之后就有些流民到处找吃的,顾心上京时还遇见了几拨,通常是十几个人一小伙,规模倒是不大。
她清晰记得那些流民褴褛干瘦的样子,比影视剧上化妆出来的惨多了,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还有那未曾断奶的小孩子,孱瘦虚弱,连饿极了的哭声都几乎听不见。可惜他们的娘亲胸前干瘪,哪里还有奶水喂呢!
路过的时候,宋恒还曾让人买些干粮发放给他们。
周慎行怎么会跟逃荒的流民在一起呢!
他不是一个很爱干净的读书人吗
杜小富却说千真万确,他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也是个好心的,路上看见有七八个流民在树根儿底下歇脚,怪可怜的,就把随身带的一包馍馍留给了他们。那些人千恩万谢地给他磕头。
有一个人没磕,还故意侧过脸去躲着。
杜小富眼尖,就认出来那是周慎行周少爷了。
“我往常整日挑着担子在街上卖炊饼,见过他好些次呢,绝对错不了,就是周县令家的独子。”
他觉得事情蹊跷,就留了个心眼儿,借故把两个流民叫到一旁去套话。
于是套出了周慎行孤身混进他们队伍的事。
据说周慎行自称家里遭了强盗,屋毁人亡,他是上京去投奔亲戚的,路上怕遇到打劫的,就非要掺合进流民之中。因为他把身上带着的半包干粮贡献出来,让流民们支撑了两日,大家这才让他跟着一块儿走。
杜小富为了弄清楚周慎行是不是真要上京,刻意拖延了行程,路上耽搁了两天,亲眼看着快要进京的时候,周慎行跟那群流民分开。流民们去京郊乡野的村子里找吃的,周慎行则是自己取路进城。
眼见着周慎行踏进了京城的城门,杜小富才到顾心这边来。
“我本来还想一路跟着他的,但是到了城里我不熟悉路,街上人又多,三跟两跟地就找不见他了……老板娘,您说他乔装进京来是干什么呢,怕不是给你捣乱”
杜小富最担心这点。
他跟着顾心久了,知道顾心和周家的种种过节,所以才格外留心周慎行的鬼鬼祟祟。
顾心摇摇头,“我怎知他来干什么。不过以他的脑子,又能给我捣什么乱”
她是一点儿也看不上周慎行的能力。
但这事总是奇怪。顾心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去找周慎行的行踪。京城里人口众多鱼龙混杂,这家伙要真是故意隐藏,就算是宋恒的人也未必能找得到他。
“周太太那个饭馆怎么样了”
“黄了呗!”
杜小富提起这个就得意。
他亲手祸害黄了的馆子,每次打那里经过他都觉得成就感满满。
他告诉顾心,就在几天前,周太太还想把馆子强行转给县城里一个开缎铺的老板。那缎子铺的老板经常给县衙里的老爷们送礼,周县令两袖清风不收财物,此人就在其家属身上下功夫,到周家卖米面粮油或珠花针线的小贩,经常放下东西就走连钱都不收,一问,缎子铺老板早就把钱给结清了。
这是变着法儿地送礼。
周太太如此这般得了缎子铺老板好些孝敬。
时间久了,这老板遇到为难的事情,周太太也会不露痕迹地帮他解决掉。
这次,是周太太为了难。眼看着馆子一日不如一日,不但进不来钱,还大把大把地往外赔钱,周县令遭了事家里又正是用钱的时候,她就忍痛割爱,决定赔本把这馆子盘给别人。
谁知道,消息放了出去,竟然没有一个人肯来接手。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那么一个几乎天天出差错,隔三差五就有人去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