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正时分,雍京街道正繁华,一家戏院门口挤满了人,里头正在演牡丹钗,这是近几日才火起来的新戏,也因着这一台戏,这家名为象园的戏院,也迅速成为雍京的梨园新贵。
象园里头不止唱戏,还演歌舞,但牡丹钗这出戏太火爆,半个月来,象园基本都停了歌舞的场子,只演牡丹钗,即使这般,还是天天满场,仿佛整个雍京的人都只来看这一场牡丹钗。
酒香不怕巷深,即使是住在睿王府的慕容音,也闻得牡丹钗的名气,早早差子歌来订下一席。
天色刚刚擦黑,她便死活要拉上杜羡鱼和厉鹞来听戏,美其名曰:挫败皇后的计谋,值得好好听上一折戏。
二人扛不过她,只能怏怏地前来。
杜羡鱼还好,到哪都坐得住,偏生厉鹞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从前在会安城时最爱出入的也是赌馆酒楼这些地方,最多最多也只是去听人说书罢了。
牡丹钗……只听这个戏的名字,厉鹞便无端觉得又是儿女情长,郎情妾意的故事,又无端觉得等去到戏院里,一定又是坐满了小姐夫人们,等到小生和旦角生离死别的时候,便一个个拿起手帕抹一阵眼泪。
唉……女人们的感情啊……
可厉鹞又想,自己马上便要随睿王去西境,下次与慕容音再见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便也随着来了。
刚刚走进象园,厉鹞便体会到什么叫纸醉金迷,什么叫灯红酒绿。
慕容音和杜羡鱼目不斜视地往楼上包厢走,厉鹞左顾右盼,尴尬地搓着手,想他厉二爷在会安城时,最喜欢的便是喝酒作乐的地方,想不到这个戏院里头,竟然也飘满酒香!
若不是戏台子太过惹眼,厉鹞简直就要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哪个酒楼,不仅有酒,大戏还未开演,堂厢各桌之间,一个个穿红着绿的年轻姑娘穿花蝴蝶般招呼着客人,偶尔插科打诨一番,竟又让人觉得置身于哪个红楼翠馆。
慕容音皱皱眉,客人实在太多,有的人实在不长眼,竟将路给堵住,一行人好容易才在子歌和杜羡鱼的开道下进了包厢。
刚刚坐定,厉鹞便啧啧道:“这雍京的戏院就是不一样,竟然还有酒!”
他倒是不在意那些莺莺燕燕的美人,只要有好酒,有烈马,厉鹞便觉得心满意足。当初也正是因为他这一腔豪情,薛简才将他带入军中。
慕容音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叫上一坛梨花酒,厉鹞却摆手撇嘴,觉得不好,放声道:“要喝便喝最烈的酒,这样甜丝丝的,不饮也罢!”
慕容音却眼波回转,笑道:“非也非也,臭鹞子……我再拿几坛你口中这甜丝丝的酒,若是你能各饮一杯而不醉,那我就服你!”
厉鹞想也未想,当即拍板答应,在他眼中,不就是几坛果酒么什么桃花醉……什么秋露白,全都是女子和那些附庸风雅的人才喝的,厉二爷我,可从不喝这娘里娘气的玩意儿。
慕容音看他如此爽快,更是乐不可支,宛儿和子歌却悄悄摇头,都用同情而惋惜的目光看向厉鹞:这位厉公子,真是蚂蚱跳塘不知深浅,别看这酒喝着香甜,若是每样都来一杯,一轮下来,劲绝对不比那些烈酒差。
子歌更是不自觉的摸了摸头,当年小王爷要出府,我拦着……貌似她就是用这招来对付我的……醉了两天不说,还被王爷罚了一顿……
但想起自己当时的惨状,子歌顿时又期待起来,仿佛只要厉鹞喝得和他一样醉,那他便找到了慰藉,一时间,看向厉鹞的眼神,又有了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悯。
稍顷,十余坛酒便被送了上来,慕容音每倒一杯,便介绍一句。
“呐,这是琼花房,甜绵适口,还有荷叶香。”
厉鹞凑近这清亮透明的酒浆,深嗅一口,闭上眼,仿佛真的置身在十里荷塘间。
“这是冰堂,滑州运过来的。”
“这是秋露白,别说二爷你没喝过……”
“